这些日子为着汪石卿和沈玉茗结婚的事,他倒是常常和婉凝在一起,只是她出入起居身边总有官邸的侍从,当时他并没有感觉甚么,到现在才蓦地发觉,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像如许伶仃相对了。今后……恐怕更不会有了吧?
打在窗棂上的雨丝垂垂密了,他能在这儿守着她,可她总不能就睡在这儿。
冰儿低头应了一声,内心吃紧深思着该和他说些甚么,那人却已回身往花厅去了。
女人,懂事的,不懂事的,他都见很多了。可她――她仿佛甚么都明白,却又实在不像是明白的模样,他不晓得她究竟清不清楚本身的处境。她晓得替他着想,如何就不晓得替本身想想呢?
霍公子?她有多久都不如许叫他了?她曲解他了。
沈玉茗犹自冷着神采,可颊边掺了酒意的红妆毕竟映出了一份娇羞,低了头去开那盒子,里头薄薄一圈的素金指环还不如她身上常日的装潢,更遑论现在的金玉斑斓,但是她谨慎翼翼地拈起那戒子套在指上,怔怔看着仿佛痴了。
他见过她喝酒,那一回是悲伤,哭累了就偎在他怀里,要他唱歌给她听,清楚还是个孩子。可这一回,她却不睬他,像是酒喝得热了,又或者是旗袍的立领不舒畅,颦着眉尖去扯领口的白玉别针,他一笑,抬了抬手想去帮她,又放了下来。那别针“叮咚”一声滑落下来,他赶紧捡起来,先收在了衣袋里。
她曲解他了,他不是……
女孩子都晓得去喝喜酒既要给仆人家添喜气,又不能穿过新娘,她本日来不过一件桃红的素缎旗袍,身上的金饰亦有限,只在颈间佩了一枚白玉牡丹的别针,是她常日里常拿来配旗袍的,要懂行的人才辨得出是汉时水产的羊脂玉,连她本身都不懂。
他跟着她走到车边:“我不怕晕车的,费事顾蜜斯带我一程?”她却还是点头。
她也不必懂,这世上原也没有甚么东西在她面前算得上矜贵。他唇边含笑,目光眷眷地形貌着她醉红的睡颜,她的人就是此人间三月的东风牡丹,好风好月都只为她一晌贪欢。
他看着她一本端庄地算着尺寸选家具,公事公办的模样叫他只感觉难过,却又无从讲解,到底是被她看了出来,她给他的难过,他竟粉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