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稷林本身也呷了口茶:“这类事儿本来平常,只不过,我传闻邵司令这位新夫人有些不平常。”
“你想玩儿炮,到我的主力团去。”宋稷林说着,就叮咛勤务兵泡茶。
“朗逸叫人跟你说了甚么,就把你哄到这儿来给你母亲神采看?”虞夫人带着愠意嘲笑,“就算我真的要把她如何样,会把她带到淳溪来?你知不晓得带兵理政最忌讳的是甚么?这么轻易叫人猜中你的心机,你父亲如果晓得……”他当然明白孙熙平传的话有多么经不起考虑,他也猜到这件事是邵朗逸成心为之,但是——她是他的万中无一,他不能赌任何一个“万一”:
虞夫人眼中闪过一线恍惚的惊奇,刚要开口,俄然闻声外头有卫兵施礼的声音,一阵短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堂前,邵朗逸闻声又是一笑:“说曹操,曹操到。我出来以后才叫人给参谋部打的电话,说您接婉凝过来玩儿,他来得还真快。”
“母亲,如果没甚么事,我先归去了。”他回身要走,虞夫人却站了起来:“你站住。”
我好不了了。
邵朗逸丢了手里的黑子,昂首笑道:“我跟您说过的,我娶她天然是因为我喜好她。”
宋稷林愣了愣,固然不明白他这会儿哪根筋俄然捋顺了,但内心倒是由衷地巴不得他从速走,忙道:“好好好,你去吧!不急着返来,替我问总长好,问霍院长好。”
阳光太烈,亮白的反光从每一个没法预感的角度直刺过来,避无可避,四周的一草一木都显得虚幻飘忽,车门一合,倏然抽走了大半光芒,才让人感觉实在。
霍仲祺喝着茶笑道:“部属知无不言。”
邵朗逸悄悄一笑,仿佛是撒娇的口气:“我一贯最听您的话,您不是一向都不想我在乎这半壁江山吗?我还真就不如何在乎。别说是为了个美人儿,就是为了一条狗,我也不感觉有甚么好笑。”
他目光一凛,脱口而出一个“她”字,前面的话又生生咽了归去:“我晓得了。”
暴雨如注,鞭子一样抽打着地上的青砖,水花飞溅开来,仿佛抽开的是一条条动脉。小霍撞进月洞门的时候,浑身高低都已经浇透了,韩府的下人犹自气喘吁吁地追在背面想给他撑伞,韩玿见状一惊,顾不得从丫头手里接伞就抢了畴昔:“你这是……”
他骇然转头,只见虞浩霆像是被甚么东西惊吓到了,直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惶然无措,仿佛是在确认一场不能置信的灾害,而他喃喃自语的话更叫他感觉惶恐,“我好不了了。”
她的声音已经全然安静,“她已经有了朗逸的孩子。你也该断念了。”
“姨母,婉凝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您大能够放心安排浩霆和霍家的婚事了。”他哄人的时候向来没有失过手,可为甚么他说实话的时候,却偏没人信呢?
虞浩霆的身形如有若无地一滞,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唯有卫朔舒展着眉头望了虞夫人一眼——何必呢?夫人真的就不怕四少难过吗?
“人在我身边,您都能把砒霜送出来,另有甚么不能留意呢?”
他声音略高了一高,那茫然无助的神情让他也不知所措,“卫朔,我好不了了。”
虞夫人面色一沉:“朗逸。”
虞浩霆迟迟不发话,卫朔只好低声叨教:“总长,是回参谋部,还是……”
虞浩霆仿佛置若罔闻,很久,俄然低低说道:“我们也有过一个孩子,大抵……”他喉头动了动,声音竟有些发怯,“已经没人记得了。”卫朔僵在那边,既不敢转头看他,亦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听他声音压得更低,“我甘愿她也忘了。”
虞夫人微一耸肩,点头道:“算了,我也不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