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朗逸并不接她的话,只拣了桌上的一碟菱角,手起刀落,剥得非常利落专注:“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到泠湖来?”
邵朗逸剥脱手里最后一个果仁,抬开端来温存一笑:“雅婕,你这么贤惠得体,辛苦了。”康雅婕原是等着他着恼的,不想他却俄然不伦不类地赞了本身一句,上面的话便不知从何提及了。
“这是我的书房。”邵朗逸引着顾婉凝沿游廊走到一处翠竹掩映的地点,灰檐素壁,只门窗透出一点略泛了旧意的赭红。
不过期隔三月,邵家又开喜宴,实在叫人大跌眼镜,且这回纳进邵第宅的新人也是个有来源的。这位三夫人芳名蔼茵,父亲是前朝一个姓卢的道台,原也算是书香家世的令媛闺秀,只是卢道台上任没两年便遭遇千年未有之变局,无所适从之际偏还拗着些读书人的陈腐,连督抚都弃衙而去,这位卢大人还是抱定了忠臣死节的动机守在官署,公然在乱兵当中“取义成仁”。可惜江山色变,日月一新,皇上都成了丧家之犬,卢道台这个“忠臣”连个旌表都没捞到。
和顾婉凝有关的最后一条花边消息,是邵三公子一周以内把一部舞剧《吉赛尔》陪着三位夫人各看了一遍。观者不免感慨:如许的齐人之福,也不是大家都能享得来的了。不过,和顺乡多了一重,邵朗逸待在陆军部的时候反而越来越多,传闻是邵夫人打翻了醋坛子整日和小夫人针尖麦芒,豪杰难过美人关,三公子也有摆不平的事情,只好躲在办公室里避风头。
可要真是如此,那她答允他的事,也就不能作数了。
邵朗逸一笑搁笔,把女儿抱了出去,对婉凝道:“二夫人,你要不要去?”
顾婉凝浅笑点头:“那边早晨风大,我回蓼花渚去了。”
康雅婕听他口气淡静,也拿不准他是不是活力,心中不免发虚:“我又不会把她如何样,我不过是想,一家人总该多靠近些。”
邵朗逸擦了擦手,接着道:“实在,我一向有件事想跟你筹议,又怕你不欢畅。现在看你和婉凝处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筹算再纳一名如夫人,你感觉如何样?”他说罢,便把孙熙平叫了出去,指了指桌上剥好的菱角,“把这个送到蓼花渚去,跟二夫人说,尝个鲜就算了,这东西吃多了伤脾胃的。”
如此一来,不免有知情者旧事重提,功德者操心探听,这么风趣的事情未几咂摸几次,实在华侈。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睬抛书卧,无梦南柯。……客至待如何?懒云窝里和衣卧,尽自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