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缩着脖子躲了出去,内心老迈的不平气。
她噙着血渍寂然一笑,瞳人里的光芒垂垂散了:“我不叫这名字……”
总长,没有私事。
“不消了……”白玉蝶握在他臂上的手毫有力量,“还是跟你说了吧,我……”她衰弱地掀了掀睫毛,犹自带着些许笑意,“……我是沣南的人,你来广宁之前,我就……”
蔡廷初语意微重:“作战处的谁?”
他此言一出,几个参谋也都停了群情,霍仲祺见状,撂动手里的铅笔:“等唐次长的电话。”
白玉蝶一愣:“明天?”
“你别说了!等大夫来。”薛贞生一听便吃紧打断了她。
“军务嘛。”
她说的,他都晓得,一早就晓得,但是她不晓得他晓得。
薛贞生俄然抬腕看了看表:“另有半个钟头。”
不管他知不晓得,昨晚的电文都能够出自他的定夺,甚或就是他本意——疆场上,甚么样的不测都能够出,甚么样的交代旁人都只能接管,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你这回是拿定主张了?”耳畔呵气如兰,一双涂了朱红蔻丹的纤纤玉手紧跟着搭在了他肩上。薛贞生转着那只皓腕上乍看畴昔不甚清楚的玉镯,淡笑着呷酒:“再不下注,牌都要打完了。”
加密前的电文很短,只要七个字:获梼杌,当场处之。“梼杌”是作战处给戴季晟的代号,“当场处之”,是最简朴利落的体例。只是,授意发这封电文的人是他想的那小我吗?那他是晓得,还是不晓得呢?
白玉蝶拧了下腰肢,又替他斟了杯酒:“那你甚么时候走?等戴季晟打下嘉祥?”
不料他话音刚落,便见白玉蝶的身子向前一倾,手里的琵琶滑落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
桌上的外线电话,拿起,却又放了下来。他不是一个朋友,是长官,是总长。
白玉蝶悄悄抽开手,袅袅婷婷坐到了他的下首:“你就不怕将来鸟尽弓藏,戴季晟再翻转头吃了你?”
她秋波送情,他却之不恭。
薛贞生见状,微微一笑:“你是弹《霸王卸甲》还是《十面埋伏》?”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不消了。”蔡廷初摆摆手,“你出去吧。”
那秘书拿起来看了一遍,道:“是作战处。”
虞军在沔水的江防仓促之间已显疲态,沣南精锐一起渡江北上,另一起迂回向西进占龙黔。龙黔保卫空虚,掌控西南流派的薛贞生亦不作劝止,短短一月之间,端木钦已将孙熙年的军队挤到了龙黔西端的犄角;而东南毕竟是江宁当局命脉所系,一向都有重兵设防,且唐骧周到沉稳,进退有度,固然戴季晟的主力已经逼近嘉祥,但邺南的战事还是被他渐渐拖进了僵局。
薛贞活泼如雷震,他们就得不动如山。
“师座,西南角的城墙将近轰塌了!”隔着一个山坳,站在门口的马腾一边转着望远镜探看远处枪炮隆隆的嘉祥疆场,一边不开口地跟帐篷里的霍仲祺“汇报”,“再不上,我们……”他话到嘴边留了个心眼儿,“我们家祖宗八辈都被十六师那帮小兔崽子骂着花了。”
“滚出去!”霍仲祺厉声打断了他,“薛贞生是你叫的吗?”
他一页一页翻看,俄然神情一肃,将一份电文逐字看过,搁在了面前,远远打量了一阵,按了值班秘书的电话:“你出去一下。”
一纸和谈墨迹未干,沔水战端已起。江宁当局和沣南戴氏各执一词,批评对方挑衅在先,蓄意粉碎战役和谈。书院报馆里的先生们还想条分缕析辨个是非曲直,旁人的目光早已被瞬息万变的战局所吸引。
那晚,她用的也是这只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铮铮然一曲《将军令》,合座惊赞,唯贰心底叹了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