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上:“那你说的,是你最想要的吗?”虞浩霆一怔,却听她轻声道:“他不想,是因为他感觉他事事都不如你,有你在,他当然不想。小霍不是朗逸,从锦西到陇北、到沈州、到嘉祥……如果他做的不是他本身喜好的事,他不会做得那么好。他不肯意碰这件事,只是因为他感觉,他不如你。”
虞浩霆沉默了半晌,望着她微微一笑:“小霍聪明,驰名誉,没野心;分缘好,不爱钱。独一欠的是资格,不过有霍家在官场的根柢,充足撑他坐稳这个位子。将来新当局的总理是霍家的半子,别人也不必担忧军部会有贰言。”
虞浩霆却摇了点头,“唐骧有人望有资格,但是他在官场没有根底,将来不好跟当局里那班人打交道。”说着,闲闲一笑,“特别要紧的一条:他是个君子。”
虞浩霆面无神采地跟着他去到一处伶仃的囚室,一明两暗三间屋子,灰瓦白墙,除了没有装潢,门窗都安了过密的粗重铁槛,战役常民居也没甚么别离。虞浩霆扫视了一遍,叮咛道:“把门翻开。”那狱长却有些游移:“总长,他有凶器。”虞浩霆哼了一声,边上的保卫不敢怠慢,赶紧拿了钥匙开门。
顾婉凝立在案前,一边和虞浩霆闲话,一边搦管习字:“这么说,必然是这位宋状师咯?”
房内灯光暗淡,一个穿戴铁灰长衫的男人跪坐在榻垫上,右手里攥着片磨薄的碎砖,扶地的左手却按在一摊暗红的血泊中。
“二哥,你这是何必?”虞浩霆解了身上的军氅丢给侍从,“医官呢?”
“并且,他来坐这个位子,你不会动他,他也不会动你,其别人才会放心。”顾婉凝的声音轻如初雪,“可你不肯说,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虞浩霆目光沉沉地踏进房来,独自坐了他近旁的一张木椅,“凭邵家对虞家的情分,我不杀你。”
婉凝笑靥微微:“本来君子是做不得总长的。”
薛贞生固然突取沣南,一力逆转战局,但之前各种倒是极遭虞军众将嫉恨,便是这最后一战,亦感觉他是投机下注,为人不齿。婉凝晓得虞浩霆心下总感觉对他有几分惭愧,怕贰苦衷萦怀,微一沉吟,莞尔道:“总长既然请辞,天然是次长补上了。”
邵朗清道:“我是见不得你好,可我更见不得霍家好。霍万林那么个老狐狸――你如果有甚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无妨说出来,让我帮你出出主张。”
秦台一带本来就荒寂,入了冬,无边落木,连天衰草,细碎的雪花纷繁扬扬,更加显得萧瑟萧瑟。夜幕当中,高耸而立的电网高墙,不时有强光扫出鬼怪般的影,更是一派肃杀。虞浩霆的车子一到,迎候多时的戍卫军官和狱长齐齐施礼,他淡然摆了摆手:“如何回事?”狱长忙道:“实在是部属渎职,他之前一向都没甚么异动,就明天,不晓得从哪儿磨了块碎砖片发狠,只说要见您,您如果不来,他就自裁。已经在手上开了两道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