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组国防部的事,我跟四哥之前筹议过一些。”霍仲祺一边说,一边信手把玩着近旁碧玉新妆的柳条,“眼下有很多事要问他,偏这个时候他避出国去。”
战捷低头看着只感觉好笑,她教哄这孩子的语气神态毫无威胁,带着点儿负气的味道跟这小人儿打筹议,亦嗔亦喜间泄漏出一份笃定的和顺爱娇,广大的流苏披肩下暴露湖绿的裙裾,白秘闻黑波点的洋装衬衫上有错落的荷叶边,长发用发夹松松挽在脑后,暴露耳际一枚水滴形的钻石坠子,光芒晶亮,闲适中透着华丽。战捷一边打量一边推断,这小男孩姓虞,应当就是虞校长的小公子了;这女孩子虽看不出是这小男孩的甚么人,也该是虞家的亲眷,看模样恐怕是管束不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谁知,那小男孩瞪大眼睛看了她半晌,倒是拖长声音诚恳地“哦”了一声,立即穿过花厅跑了出去。
顾婉凝略想了想,道:“后天下午我要去泠湖的遗属黉舍,如果霍总长有空,我在明月夜请他吃晚餐——感谢他的花。”
霍仲祺四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我记得这是朗逸的书房。”
顾婉凝抚了抚那莹润规整的洁白花瓣,浅笑着问道:“这花养起来要留意甚么,你们总长说了吗?”
等小孩子们走过,霍仲祺才进了院子,顾婉凝从课堂里姗姗而出,见了他,似也不觉对劲外,只点头一笑,待陪她来的侍从向霍仲祺行了礼,才问:“你这么闲?”
顾婉凝忍了笑意,打量着案前的茶花,温言问道:“你们总长另有别的事吗?”
战捷把她让到条案边,低着头不敢抬眼:“这茶花——是总长让我送来给夫人赏玩的。”见顾婉凝并没有留意他的失态,只是凝眸看花,战捷的话才垂垂安闲起来,“这株‘十八学士’总长调度了两年多,明天开了一朵,明天早上又一朵,总长就让我给您送来了。您看,已经有二十多个花苞了……”
巷子里仿佛日日都有等着谒见父亲的人。两江后辈,哪个不晓得虞家?巷口的青石板桥,流水悠悠,桥头总有个卖花的老妪,丝线串起的栀子、茉莉,带着娇翠的叶,洒了水,又苦涩又清爽……当时他方才记事吧?抓起来就往嘴里送,抱他的是谁?是龚揆则?从速扯开那花,他犹要去抢,他笑呵呵地把他举高:“我们四少将来是要骑大马做将军的!这些花儿朵儿的,我们可不要!”
庐山烟雨浙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