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二娘与他们闲谈了两句,便带着穗穗回房里念话本去了,余锦年清算了桌子,做贼似的从柜台背面取出来一支小坛子,非常对劲地摆在季鸿面前。
公然,数到第三口,季鸿定时放下饭碗,抿了一口侧耳汤。
余锦年嘴角扬起来,他道:“这叫冰皮月团,如何?”
这个状况是余锦年始料未及的,他手还停在人家脸上呢!
厨间已经摆满了各色馅料盆子,另有做好了的糕点,季鸿走出来都不知该从何下脚,但奇特的是厨中并无烤制月团的火炉,只要一锅面汤咕噜咕噜烧着,少年脚边的瓷盆里另有几个五彩斑斓的面团。
余锦年没法,因而本身贴着季鸿坐下,给世人递筷分饭。
余锦年转头看了眼还窝在墙角困睡的季鸿,朝更夫赔了个笑道:“今儿可不巧了卢大哥,小店有些家事,实在是对不起……如许,您从这儿往前过一条街,那儿有家夜馄饨铺,做的馄饨又香又大,卢大哥不如往那儿去罢,那边另有烧口的酒水卖,夜里能暖暖身子。”
季鸿听着耳边的笑闹声,看着碗里极其平常却非常鲜美的食品,面前的方桌看上去大抵用了数年不止,木板上已有了沟沟|壑壑的旧纹,手中瓷碗也在日日月月的刷洗中磕出了一个小豁口,隔着店门木板,还能听到悠远的敲更声。
姜秉仁走了没多久,穗穗就跑出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又指指后厨。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贩子间的家长里短来,比方这个季候甚么生果又便宜又好吃,又或者张家豆坊的豆腐豆芽比那整日人满为患的豆腐西施家要好吃很多,再或者过几日葡萄该下了能够再酿葡萄酒了……之类之类。
“慢点,谁跟你抢了不成?”二娘从袖中抽|出一条绢帕,笑着给闺女擦油嘴。
小季鸿点点头,学二哥说话道:“嗯!之前返来!”
两人对着看了半晌,余锦年干笑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收回击,扭头就撤,喊道:“穗穗二娘!用饭啦!”
季鸿展开眼,蓦地瞥见一张僵住的大脸,也不由定住了。
“不要, 鸿儿要看桂花!”小娃娃跳了跳脚, 两只短短的手臂伸展开比划了一下, “那么大的桂花树,延哥哥带我去看过的!”
余锦年给穗穗夹了个鸡翅,转头瞥见季鸿碗里的饭还剩着很多,菜也没吃多少,因而也给他夹了个脱骨翅和两块煲得软绵糯口的南瓜。
小公子是听下人说,城西一个败落面馆里来了个环球难见的大美人,这才屈尊降贵地跑来看看。美人美是美了,却说话含枪带刺的,还得抬出身份来吓他一吓才管用。他得意地展开折扇,等着季鸿与他斟茶报歉,那扇是花了大代价从都城珍宝楼买来,象牙作骨、绫绢作面,扇面绣样出自时下最好的御供京绣坊,金丝银线绣得沁乌黑梅,后背落一小诗。
“谁说的。”俄然,从院落门口传来一声笑音,又一道苗条身影走出去,也是玉树临风,身姿萧洒,“这不就来了么?阿鸿,明天听嬷嬷话了没有?”
而二公子季延,再也没能返来。
昼漏尽,夜漏起,就是该打更的时候了。打更传闻是源自上古巫术,说入夜后阴气较重,轻易有妖鬼窜入人间反叛,这一声声清脆的铜锣梆子声便是来驱鬼散邪的。现在巫术之言虽不成查,但大夏百姓到底科学,以为头起这第一道更如果能在自家门前敲响,是件吉利事。也是以好些家中有后代白叟抱病或克日不顺的,还会特地费钱去请更夫在自家门前敲落更,好祛祛霉气。
糕点入口软糯,透着淡淡的凉意,熔化在舌尖上满盈开一股苦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