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李泽在快递站分拣包裹。夜间的审判却愈发诡谲——某晚他在集装箱船埠召来阴兵，瞥见私运冻肉的冷柜车变成白骨囚笼；另一次在烂尾楼顶审判炒佃农，钢筋水泥化作噬人的贪吃巨兽。最可骇的是那些受刑者总能认出他：被油锅灼伤的房产中介在惨叫中嘶吼：“李判官，你明天还给我送过快递！”
第七天暴雨滂湃。李泽站在烂尾楼露台，脚下是蝼蚁般的抗议人群。长丰化工的废料池溃坝，茶青色毒液正涌向云河镇。少年在他耳边低笑：“多壮观的炼狱，像不像你判过的刀山火海？”
（五）
第一次“发作”是在地铁站。那天他刚被公司裁人，手机银行余额刺得他眼眶发酸。站台告白屏俄然闪动雪花，穿藏蓝礼服的乘务员个人转头，瞳孔缩成针尖大的斑点。李泽踉跄着扶住立柱，掌心触到冰冷的雕纹——不是当代工艺的多少图案，而是缠满锁链的恶鬼浮雕。
青铜门轰然敞开，张明远被铁链拖出去，西装沾满腥臭的泥浆。李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间涌起铁锈味，再睁眼时已坐在檀木案牍后，惊堂木主动飞入掌心。他闻声本身用陌生的肃杀嗓音宣判：“产业废料化刀山，数据报表变火海，刑期八十年。”
（四）
“给你七天。”少年把U盘按进李泽掌心，伤口涌出的黑血凝成二维码，“把桥檀卷宗改成‘不测变乱’，不然这些数据会呈现在全网热搜。”
【张明远，42岁，长丰化工CEO。向云河偷排致癌废料，致下流三个村落137人罹患血癌，窜改环保数据...】
周岚给李泽包扎时，发明他后颈闪现判官印。母亲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放消息：某匿名黑客暴光政商勾搭证据，涉事企业连夜裁撤排污管。镜头扫过抗议人群，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对着彩虹吃棒棒糖，眼角有颗泪痣。
青铜门在云层中闪现，此次拖出去的倒是西装少年。李泽的指甲全数剥落，暴露森森白骨：“泄漏天机者，判入无穷死循环——每天体验桥塌刹时，直到忏悔真正到来。”
平板俄然震惊，王晓雨的档案主动展开。照片里的女孩眨了下眼，怀中的布娃娃变成呼吸机。李泽想起那晚在病院，母亲昏倒中呢喃：“小泽，别变成他们...”
（三）
（二）
惊堂木在快递包里发烫，他咬了口冷掉的包子，走向霓虹深处的审判场。
李泽的手指不受控地滑动，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陈旧的布娃娃，眼角有颗泪痣。老者感喟：“这是云河镇的王晓雨，死前攥着娃娃不肯放手，说要等爸爸从城里带糖返来。”
（一）
临江市的老城区总在雨季披发着一股霉味，李泽蹲在出租屋的窗台上抽烟，烟灰被斜雨打湿，黏在生了锈的防盗网上。手机屏幕亮起，是病院发来的催款短信——母亲肾衰竭的透析费还差五万。他掐灭烟头，抓起外套冲进雨幕，后巷的卤煮摊飘来油腻的香气，他却连一碗素面都舍不得点。
“你父亲当年也救过她外婆。”周岚调慢透析仪速率，“阴司的账，总要有人来算。”
李泽望向窗外，雨停了。他晓得当夜幕来临，平板电脑会再次亮起——此次是某直播公司CEO，把留守儿童哭诉视频做成鬼畜打赏礼品。
“你父亲是上一任阳判。”周岚注射器的针尖闪着寒光，“现在轮到你决定：持续替阴司卖力换医药费，还是让我打碎你的天灵盖？”
母亲的主治医师周岚发明了端倪。那晚李泽在病房陪护，心电监护仪俄然收回刺耳长鸣。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灵魂被黑雾缠绕，周岚却反锁房门，白大褂下暴露绣满符咒的襦裙。“阴司借寿要付代价的。”她将朱砂混入心机盐水滴注，“你每判一个恶魂，就吸走他们的怨气——看看你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