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舍人这笨口拙舌的。”郭舍人昂首望着火线夜色中楼台灯火之处,便晓得宫门近了:“那陛下彻夜是回哪宫呢?是去比来卫美人那边吗?”
他从那深巷中缓缓转出,月光浩然,长路开阔,他寂寂抬眼,瞥见不远处那驾为他等待的都丽堂皇的马车。车上的人玉冠华服,本来正在蓦地入迷,转眼间瞥见了他,赶快从马车高低来,迎了过来,拂袖跪地施礼。
李鸾仓促转头,正要解缆分开,却被身先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跪地在地上的人赶快起家,也驾上马车,悄悄勒了勒缰绳,赶快调头,向着长街的绝顶行去。
“你只消收好了它。若你当真不再返来,这便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回想。”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暗淡,将她薄弱的身子缓缓地转过来,望着她白净的颈项间那抹翠绿,嘴角的浅笑最后变成了苦笑:“这是孤的荣幸之物,孤把它送给你,必能保你安然顺利。”
车内的人一向沉寂无声,像是在深思着甚么,赶车的人也不敢问,只得驾着马车,一起上冷静前行。
惨白月光下的宽广长街之上,沉寂无人,只要马蹄“哒哒”而过,另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响动。
郭舍人忙昂首望了望长街绝顶,那长街的绝顶琼楼玉宇的屋甍之上,浓烈的夜色已垂垂被稀释,泛着淡淡的鱼肚白的微光。
院内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夜里如同轻风浮动银铃,院外的人庄严地站在墙根的暗影下下,脸上欣然若失的神采被暗影遮得仔细心细。
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单身流落在这长安城的繁花似锦当中,所系之人除了阿谁她心心念安的卫青,便再无别人了。
“他说他会娶我……可我不想叫他难堪。”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分量,却重重落在他的内心上。
他微怔,仿佛是听懂了她的意义。
“孤不肯意勉强你。”阴暗的长道之上,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那样清楚:“固然孤很想……很想……用孤的统统把你绑在长安,那里都不让你去。”
她悄悄望着他莫测的眼睛,轻风轻动他们的袖袍,挽起月光的轻纱,时候跟着清风打旋儿而过。
面前人望着她嘴角一抹轻笑,从颈间卸下一枚碧绿的玉髓,悄悄将她拉近,渐渐转过她的身去,仔细心细帮她系幸亏项间。
她说了一个美意的大话。
不管遭受任何窘境,也从未让步。老是想着各种体例迎难而上,未尽尽力,毫不放弃。
她望了他最后一眼,微欠了欠身子,仓猝道了一句拜别:“王爷告别。“
“你去了那里?”屋内寻来的少女体贴声音。
“不过,我向来也最不爱勉强。”面前人又轻叹一声:“我只要一愿,若你承诺我,天涯天涯,我都许你去。归正天下再大,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吗?”帘子人声音莫测听不出喜怒,悄悄地先来车帘,望着那已经微微西斜的圆滚滚的惨红色的玉轮,轻叹道:“多好的玉轮啊,可她竟偶然赏识。”
“陛下。”
面前的人游移了半晌,难堪地咬了咬惨白的嘴唇,紧握这玉髓的手,毕竟还是无声落了下来。
“这又有何?过几日的玉轮更好的呢。陛下忘了,过几日就是重阳佳节。月儿最圆了。”郭舍人忙笑着说道。
他不由皱了皱眉,现在竟然全然看不清面前的女孩究竟是在想甚么,沉默了好久才幽幽开口:“你曾因为他回绝孤,现在却对孤说,他并非一心一意之人……”
李鸾眼睛里的光亮明灭灭,避开了他谛视的目光,月光如轻纱普通笼在她美丽却惨白的面庞上,仿佛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脸上的神情倒是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