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的眉头又蹙了蹙,默不出声地望着面前的韩说。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
骑在高头大顿时,一袭白底玄纹的长衣,身姿英挺,腰中别着宝剑,一双墨玉普通的眼睛打量着本身。
卫青仿佛是记起了这张面庞来。
卫青微微昂首看着阿谁矗立的身影向着偏阁的门廊走去,逆光而视,不断有些晃眼,却也不敢游移半晌,低头应了一声,赶快跟上。
这是男人对男人的直觉。
卫青点头道:“青不敢。”
他觉得他只想温馨地看羽林卫士练习,不想再说话了,微微收回目光沉下眉去,方才因阁内一番大起大掉队的心境刚要沉淀。
“就像阿瑶分开我时一样……就像我哥分开我一样……”韩说猩红潮湿的眼睛显得浮泛又无神,声音惨白有力。
卫青眸中光火微动,心中一凛,不由望向阿鸾身影早已消逝的方向,正欲追去,可又认识到劈面的韩说,心中仿佛也放心不下。
既入得了建章,一个骑营朝夕相对的兄弟,订交时天然都会报一番出处。
身后俄然传来一声韩说的嘲笑。
“倒是你……”刘彻话锋一转,目光又多了一层莫测的含义:“公主把你献给朕时,说你不但精于骑射,还慎重聪明。朕的羽林将士,皆是朕亲笔一一列入在册的,不是有鸿鹄之志的高门后辈,便是将热血洒在汉匈边疆的义士遗孤。唯独你……”
或许,自他骑着骏马在长安外蜿蜒的山道之上吼怒而下,撞入了他的视野起,他身上的光芒,便就已经灼了他的眼睛。
“卫青服膺陛下叮嘱,必不敢懒惰。”
卫青微怔,方才还以刀剑相逼,现在又温情脉脉,或许这自古帝王心就是如此难以测度。他也不敢多言,只能拜手道:“卫青替姐姐恭谢陛下隆恩。”
面前的少年沉着面色,倒是文质彬彬,举手投足礼数全面,倒算是沉着慎重,可有仿佛像是隔着甚么。
“朕发明卫青你并不木讷,倒是很会说话。以一对一?”刘彻玩味地一笑,有转过身去望着角楼下喊杀声动天兵士:“这疆场之上,不是以多胜少,便就是以少胜多。存亡存亡之际,刀口舔血之间,谁还会那样君子地以一对一啊。你的话,朕听得明白。你是个诚恳人,也是个明白人。”
那些开初看不惯他出身的人,也总感觉像是一拳拳打在了棉花堆里,聊无兴趣。
那日韩府门前,阿鸾对他,她说恨他,说罢便骑着青鸾马舍他而去。
卫青赶快报歉,心中却还系着李鸾,回身要走。
“我晓得你心中有很多迷惑。”那声音清浅,仿佛听不出情感:“但是朕现在还不能一一解答你的迷惑,你会怨怼朕吗?”
倒是刘彻,嘴角俄然暴露一丝莫名的笑意,卫青才恍然感觉方才失礼了,正要低下头去,面前的人却先发了声。
“你去吧。别弄得像我一样。”韩说最后轻声音了一句,回身便入府了:“出了西城门,一向向南去找找看吧。或许是去了那边。”
身后的侍卫将一匹马牵过来,递到了怔怔站在原地的卫青手里。
空旷的角楼上,他的声音很安稳,不卑不亢,目光安好,是刘彻喜好的。
“现在的韩府已经不能庇护她了……”韩说抬眼与卫青和顺又不忍的目光交汇,雨后的轻风冷却了两人的呼吸:“你就让她如许走吗?”
“如何?怕了?”他轻视的一笑,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朕既然问你,便不是要听你说那些歌功颂德的,直言,无妨。”
贰心中展转,呆呆地发怔,可还是放心不下,想要追她而去,但是她拜别前那样断交的眼神竟让他又不敢行动。
角楼上的风俄然间吼怒而过,冷却了身上锃澈的寒甲,拂动过四目相对的两人的鬓角,目光交换间却仿佛又电光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