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福兮祸兮[第2页/共4页]

秦爷的手腕，云漪很明白，也毫不料外埠收到了他的小小警告——念乔因为违背校规被罚一个月不得离校回家，也不得接管看望。

许副官问云漪是否对劲，言辞恭谨，似已将她视作这里的女仆人。

第宅遇袭以后，云漪并没有再归去，只在病院疗养了两天，直到本日才出院。许副官遵循霍仲亨的安排，先接云漪回第宅那边清算了行李衣物，便直接送到督军府。小第宅里的仆佣已经斥逐大半，只留陈太和几个工人守屋。整栋富丽精美的屋子里，属于云漪的私家物品不过是一些书、衣服和她保藏的那些刀。陈太眼巴巴跟到门口，云漪却没有让她随行的意义，只叮咛她守着屋子。正要上车的时候，一只花猫不知从那里钻出来，冲着云漪喵喵地叫。

云漪认出是厨房养的猫儿，却见它浑身脏兮兮，仿佛饿了两三天。陈太上前撵猫，被云漪拦下，直抱怨说本来养猫的厨子已经遣走，现在没人有工夫理它，撵了算了。

第宅那边修整好以后，云漪偶尔会归去看看，偶然也将陈太叫到督军府来交代些琐事。霍仲亨讽刺她贪新不厌旧，既舍不得旧管家，又非要换一个新女仆，真是不成理喻。云漪只是笑而不答。

但是人呢，贵为万物之灵，却已垂垂落空了最本能的判定力。

霍仲亨常常光荣，光荣在本身老去之前，终究尝到热恋的滋味……任外间风雨飘摇，一墙以内，却只是他和她的天下。

督军府的管事殷勤备至，批示着新雇的仆人里外筹措，忙着安设云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子。许副官陪她略略看过了整栋屋子，最厥后到她独立的卧房。三楼面南的房间，宽广敞亮，没有过量的花饰安排，却有一个极大的露台，能够俯瞰全部花圃。

对方嫁祸给门生的目标很较着，恰是为了激愤霍仲亨，令他做出弹压门生之举，将群情激愤的锋芒转到他身上。不但拖了他这大背景下水，也减缓了薛方等人接受千夫所指的窘境。只要霍仲亨不再从中作梗，悄悄开释了日本凶手，北平内阁也能大大松一口气，不再担忧是以获咎日本人，进而被撤走幕后盾助资金。

除了秦爷，云漪对旁人并没有半分代价，杀了她只会更加激愤霍仲亨，更易令他们达到目标。但是对方对她，却仿佛格外心慈手软。

那猫儿平时都待在厨房和花圃，偶尔被云漪看到，总会拿肉脯喂它，想来它便记着了此人是对它好的……猫狗是有灵性的东西，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内心清楚得很。

开初的骇怪以后，唾骂的声浪仿佛也并未高到那里去。骂的人仍然在骂，看热烈的还是在看，切齿仇恨的仍然在恨……唯单身为流言配角的两小我，反而泰然自如，两情相悦正当时。

云漪静了一瞬，缓缓转过身来，尚未看清霍仲亨的神采，眼里已涌上泪意。

甚么是赢？甚么是输？云漪一向觉得，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好处，便是赢。

在督军府说话做事都需非常谨慎，为免隔墙有耳，云漪与陈太商定了切口，老爷子天然是指秦爷。提起此人，云漪一时沉默下去，神采阴晴不定，隔了半晌才淡淡问陈太，“你跟着老爷子也有十年了吧？”陈太微怔，喃喃道：“不止，十五年都不止了……”

人间万物总有强弱，在这飘摇乱世里，云漪或沈念卿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只能凭借着强者保存；但是在一只猫的眼里，她倒是它的全数天下。一个更强大的生命因她的庇护而存在，想到这一点，云漪蓦地打动，心中生出别样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