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我可真没甚么意义。”燕三娘勾着唇角,略略抬头,清癯的下颌弧度极其都雅,“我看你这清清冷冷,不如叫‘客来绣坊’?还是大气些,‘盛昌绣坊’?我看‘有家绣坊’就不错,”燕三娘越说越来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你说呢,锦儿?”
燕三娘抿了唇笑,端着瓷杯一口饮尽,又拿眼睛瞅着赵锦之:“那晚也没见你这般拘束,现在却又客气甚么。”
“唱你的戏去!胡说甚么!”赵锦之把手中的笔朝着门口甩去,溅了楚泠一脸墨汁麻子。
赵锦之默,这到底是甚么烂借口?这个燕三娘必然是脑筋有题目吧!
“哟哟哟,没看出来我家锦之魅力不凡啊,竟还引得如此大美人千里迢迢追来,啧啧,真是恋慕煞小女子也。”
燕三娘笑意盈盈地转头,望着赵锦之的眸子,幽幽道:“现在唤作‘聚月楼’。”
锦雲绣坊。
暖融融的晨光从厚厚云端洒落,为之缠上一层灿灿金边,小镇的薄雾渐次散去,河面清凌凌的,挑担的,呼喊的,热烈的一天开端了。
那匾儿早已被赵锦之乱斧劈成烧火木料了,这会儿正横尸厨房……
细腰柔肩,乌黑胡服包裹下的双腿长而笔挺,窄口的衣袖愈发显得其清癯。然这风味却与清癯二字全然搭不上边,其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食指如有若无地扣着下颌。
赵锦之拍了拍胸口,本就浑沌的脑筋这会完整歇工:“你叫甚么来着?”
三娘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嘛。”说着,又抱着胳膊在屋内走了一圈,如有所思地皱了眉,“罗缎若锦,沉雲积澹,锦雲,如何?”
赵锦之倒吸一口冷气,眸中马上尽是敌意:“你这话甚么意义?”
不知何时,楚泠从门边漫步过,不咸不淡打趣道。
赵锦之没反应过来:“甚么包子……我现在穷得连包子都吃不起,姐姐您还是去别家吧!”
这话说的,赵锦之不由得想了歪。赶快晃晃脑袋,道:“那天早晨是我失了礼数,还请三娘别放在心上。”
人形更加清楚,直到那张艳若桃夭的面庞从暗影中完整闪现出来,赵锦之这才生生地吃了一大惊。
“是你买下了福祥酒楼?!”
赵锦之皱了眉头,有点儿眼熟。
燕三娘不由发笑:“这模样倒像是明白日见了鬼。”
赵锦之这话倒是听出来了。只是沉吟半晌,锦之还是瞪了眼,瞧着清楚已经没把自个儿当外人的三娘:“你究竟是为何故来的这小处所?”
“行了,我先归去了。”燕然负手,干脆利落地抬脚走人。
燕三娘倚在门框边上,面庞透着奥秘:“窗含西岭千秋雪,故交已去,天然留着旧物无用。”
背影转了身,随带着垂至腰际的长发悄悄一飘。
身影的仆人轻笑一声:“我没做过梅菜扣肉馅儿的包子,可好吃?”
赵锦之心中不知为何紧了紧,心跳竟有些不稳:“嗯。”
“你你你,你谁啊?”赵锦之一脚跨在门外,一边谨慎翼翼地问,若一不对劲她便扯嗓子喊人。
燕三娘目睹着赵锦之面上出色,心中不免暗笑,起家踱到大门口:“我本就是四周飘零之人,西域、长安、晋中,唯有这江浙一带还未涉足,刚巧听闻你便是广陵一带人士,我便生了这个动机。再者,长安那酒楼买卖太好,整日里忙繁忙碌的,我本就早想盘出去了。”燕三娘深吸口气,望着门外小桥流水,清风朗日,笑道,“公然是温润之地,与中原全然分歧。”
赵锦之趴在柜台上,就差把眼睛贴到账目上头,手边则是厚厚一沓枯黄的帐本,皆是这些年的账,赵锦之决计今后中看出点以是然来。但是看了半天,只觉头昏目炫,哈欠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