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于此时,楼下真真传来一声脆响,有人踩断院中了干枝,将堕入过往的李锦苏惊醒,待看清了来人,李锦苏秀眉一皱,脸泛浅红,目光却微冷,悄悄撇过甚,肩头在颤抖。
惨嚎声震天,却非从那头颅的嘴巴里收回,而是至那无头尸的脖子上透出,只见那无头尸的脖子上长着一坨肉瘤,红十足、烂糊糊的一团物事,细观之下却令人毛骨悚然。
但见其人身姿极长,服饰富丽,背上背着小药蒌,手腕结着曼陀罗花,两条笔挺的长腿上缠着朱红彩带,更衬得那裂缝处的肌肤柔滑莹玉。长发、细腰、长腿,本是窈窕美姿,何如脸孔却并不出众,瓜子脸,眉长却淡,唇薄如纸,一抿成刀,使她看上去冷冽若冰。
“晓得了。”李锦苏闭了下眼睛,心乱如麻。
那人点了一下怪兽的鼻子,把蛇胆往它嘴里一扔,看着那枚硬质小尖角,叹了口气:“它也算可贵了,在这潭里食了那么多人、牲,得了如许煞气,竟生出了逆角,如果再来百年,怕是真就化妖了。”
说着说着,眉锁目忧,喝道:“快说,他在哪?”
三人向堆栈内行去,李掌柜躲在墙后,张着嘴巴,欲言又止,方才小青侯向他讨走了银项圈,说是要用来对于妖怪。但是,她们还没付房钱呢……
“停,别追了!”
夕照逐步泯没于西山,仿佛为苍翠山林披上了一层绯红纱衣,状似多情的苗女羞红了脸。
瑰黄如扇,头绪清楚,樟树叶。
水纹搅波,哗哗作响。
巨蛇吐舌长嘶,腥红的舌头也比黑线长。
战得一阵,特兰阿尼一声轻啸,鞭若长龙,一鞭将无头尸抽得倒飞十丈,而那小怪兽也瞅着个空档,一爪子抓烂了头颅的眼睛。
苗女特兰阿尼皱着眉头,往下一看,只见在那碧潭畔突现一具无头尸,怀里抱着一颗头颅,那已呈腐臭的头颅睁着一双眼睛,烂黄的嘴巴不住爬动,一截蛇尾巴在嘴边弯来扭去。
府卫首级拍了拍刀,大声笑道:“此刀饮过人血与兽血,却从未饮过妖血,彻夜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可不能错过。”
小怪兽疾冲如离弦之箭,收不住势,几乎一头栽入寒潭中,从速扑腾了两下翅膀,稳住身形,不幸兮兮的向阿兰看去,不明白她为甚么要追又不追,俄然喊停。
“哇哇哇。”小怪兽惨叫连连,它浑身高低水火难侵、兵器不伤,唯有这尾巴非常柔滑,一旦为人拿住麻痒难当。
“哇!”
“熬!!!”
苗女怒道:“你怕他,莫非就不怕我么?”说着,提起它的尾巴,以三根手指捏住,用力的晃来晃去。
说完,轻身飘向潭边,落在草丛里,脚尖踩着草尖,朝山下一步步行去。
“嗯?”
稍徐,黑线激射而出,哇哇有声,状若婴儿哭泣,细细一瞧,骇得民气惊肉跳,只见那黑线不过家猫大小,爪子下却抓着一条长达五丈的巨蛇,遥遥往天上飞去,越飞越高。
怪兽吞了蛇胆,从那人怀里蹦出来,在树叶上胡乱打滚,指爪划翅、掂足翘首,仿佛在说方才那一战的凶暴之处。
“哗啦啦……”
这蛊还活着,她与它心灵相通,能感知到它的贪婪,也能发觉到它的不甘,以及那蠢蠢欲动。
“哇!”
那品德格一笑,蹲下身来,将它抱入怀中,走到面向夏城的方向,极目向城中俯视。
甩得一阵,苗女见它两眼泪汪汪,却犹自死咬着牙不肯招,心中一软,又把它抱在怀里好生一阵慰抚,柔声哄道:“云姬乖哦,莫学你阿哥,你要乖乖的,特兰阿尼就疼你,快说哦……”
此时,在那飞鸟难渡的瀑口顶端,突地乍飞一道黑线,沿着百丈激流直直坠下,待至碧潭上方,身子打了个转,贴着水面悠然回旋,蓦地,一头扎入寒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