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怀神情一松,魁伟的身形也仿佛矮得一分,踌躇了一下,再度抱起拳向青阳一揖:“不过,李某却有一请,恳请先生务必应允。”
青阳跃下屋顶,挥手一拂,身上的雨水沿着长衫褶皱滚落,稍稍一抖即平坦如初。
以是他极喜外出云游,游走在大家间的角角落落里,打量着七情六欲与人间百态。
李锦苏怔了一下,眉梢颤了颤,双手捧着茶盏,挽在面前悄悄嗅了一口,面上神情悄悄一展,然后才浅浅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这雨后寒茶若遇初冬雪泉,其味更加悠长。且待来日,山中若逢雪,锦苏再为先生煮来。”
“噗……”的一下,分裂。
目不见物,震天的雷鸣却炸裂不竭。稍徐,遥遥的东方突地凝出一条千丈雷鞭,在那玄色的苍穹中肆意一抽,罗预之间,全部天幕充满了电芒雷网,“哗啦啦……”
被这神棍逐客?
青阳眉头一挑,道:“老爷子说来。”
李碧云扮了个鬼脸,捏着核桃沿墙溜走,边走边想:‘大姐要和他商讨甚么事?莫不是想把我给嫁给他?不可,此事千万可,我得找爹爹实际去!’把核桃一扔,寻李盛怀去了。
青阳略显难堪,便举起葫芦喝酒,心中却生微漾,莫论是在凛威如狮的李盛怀面前,还是面对妖媚众生的徐姬,他的一颗心都安静如水,但与她相处,却老是无风起波澜,昨夜的怒发攻心,本日的忐忑难安,都让青阳摸不着脑筋,何况,另有一奇,她话中有话,到底所为何来?
“轰,轰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垂垂的,统统归于沉寂,唯余苍穹下的暴雨仍在肆掠奔泄。
“晓得了,大姐。”
“明日!”
这浅笑极其局促,令李锦苏心中蓦地想起昨夜,脸颊微微一红,神情却不改,端庄风雅的走到青阳面前坐了,见桌上置放着各式茶具,便提起大鹅壶往云屯里注水,又自茶灶中引了火,一言不发的煮起茶来。
“或许,他们是因过分孤傲而落空自我,落空了存乎于六合的本由……”
“饮了这杯茶,先生可否分开这里?”李锦苏轻描淡写。
“凝煞化形!”
排山倒海的雷束吞吐不休,滂湃大雨随即而来。青阳眉头大皱,伸掌在院中石桌上一按,身形冲天而起,扑向屋顶,随即,举起酒葫芦痛饮一口,神瞳如剑,劈开层层暴雨,罩向东方。
青阳捧起小小的茶盏,一口便饮了,暗自一回味,心想:茶不如酒,淡淡如水。
六合间的煞气本来无形无色,但在青阳的神目下,却清楚瞥见,那浓烈的煞气不住翻滚,渐而,竟然聚成了一片血海。少倾,血海狠恶的缩减,愈来愈少,赤红胜血。再有几个呼吸,那血海已凝成了一个血团。
“嗯……”青阳蓦地一愣,眉头挑起来。
“青阳,青阳,好……”
“二蜜斯只是本性纯真,也谈不上冲犯,不知大蜜斯……咦,窗外竟有浮鸟……”
李锦苏拿起小竹勺,再度勾水,边勾边道:“先生是世外高人,此地倒是尘凡乱世,先生何不早日回山,以免身染污尘。”
就听李锦苏嗔道:“碧云,休得混闹。”
“是锦苏的意义,与爹爹无干。”
此时现在,她微低着头,美得不成方物,青阳心头一荡,转念又一冷,问道:“这是李老爷子的意义,还是大蜜斯意欲逐客?”
莫非,我李锦苏便这么惹人嫌!
这回,轮到李锦苏微微一怔,不过转念间她便了然,轻声道:“此事虽是锦苏之意,但,但锦苏毫不食言。”顿了一顿,又道:“昨,昨夜,多,多谢先生。”眼眶红了,言下之意倒是:我只能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