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嫩的声音荡响于篱笆墙表里,才子俏生生站在樟树下,手持明黄桐油伞,身袭紫玉立领衫,水蓝色长裙,脚上踩着粉底蓝边绣花鞋。
“大蜜斯,我去看看。”
谁知,青阳却自顾自的掐动手指说道:“庚午年、庚子月、甲申日,子时四刻,天阴属水,再稀有日便十六……”
又等了半盏茶工夫,树上的黄莺儿唱起了歌,院中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保护走到篱笆前去里一瞅,只见那老狗正翘着后腿,对着一截竹杆撒尿,尿水精黄,溅得沙泥冒起了泡泡,而正室前廊的角落里,置放着药锄、背篓、草席等物,阶廊上也还算洁净,想来那人并未远游。
众保护侧目,心想,都说这神棍不通世俗情面,整天神经兮兮的闲逛,看来果然不假!而李锦苏听他言语无状,把狗叫“爷”,心中也极其顾忌,再把那凶暴的老狗一瞥,暗忖: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交了请贴,早早分开为好。
满心迷惑的李锦苏钻入马车,按原路回返,一起上都在回想,不知怎的,那张浅显而又浅显的脸却越想越恍惚。
一阵风来,挟裹着老狗的尿骚味,令人中闻欲呕。
总而言之,此人是个神棍,还是个没本领的神棍。
马车逐步消逝于苍苍竹海,青阳从石头上跳下来,绕过草舍,向大山深处走去,边走边道:“二爷,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要看好家。”
“见过。”
许是饮了酒,青阳脸上有些微红,法度也略显轻飘,眼睛绕着李锦苏转了一圈,面前这个斑斓风雅的女子他有些面善,细细一想,拍了拍脑门,笑道:“本来是李家大蜜斯,又见面了,先生不敢当,叫我青阳便可。”
他这一笑,方才那一丝消逝不见的烟水气又开端蕴绕。
蒙蒙胧胧,直若雾绕青山。
他高低的打量着年青女子,此举极其失礼。李锦苏本来有些恼,此时一听,又有些奇,不由问道:“锦苏与先生素未蒙面,不知先生几时……”
她虽从未见过那位青阳先生,却也频频听闻此人的事迹:替人算命理,说是冬来必得子,成果春来复得女;替人看阴宅,说是紫气云来,成果福分太浓,紫得发红,导致阖家犯事,被发配边陲。
但她自幼教养极好,也不会于人前失了礼数,便朝着院内款款一礼,隔着篱笆墙递上请柬:“李锦苏奉家父之命,前来请青阳先生他日于镇上一聚。”
雨后的彩虹挂在树梢,斜斜映托着草舍三两间,舍前有一排青竹篱笆,内里有一只老狗,正警戒的竖着尾巴。
“哎,孙大娘,你已然说了无数回,却从未算数……”
青阳不觉得意的一笑,把青瓜酒葫芦挂在刚才老狗撒尿的竹杆上,接过请贴翻开一看,眉头却渐渐皱起来,又把李锦苏细细瞄了一番,这才说道:“既是李老爷子六十大寿,青阳该当前去。”
袍角不沾露,青鞋不染泥。
李锦苏花容失容,众保护呆怔当场,事发俄然,想救也救不了。
李锦苏嘴上虽呵叱着保护,内心也有些奇特。
青阳笑了笑,走到篱笆前,把门上的草绳扯开,排闼而入,边走边道:“客岁春季,青阳镇闹饥荒,李家在镇中施粥,你我曾见过一面。”说着,回过甚来,扬着酒壶又笑了笑:“只是阿谁时候,李大蜜斯忙着施粥,青阳忙着领粥,你我都未曾得空,倒也算不得真正见过。”
等了半晌,院内不闻声,女子只得再次唤道:“李锦苏奉家父之命,求见青阳先生。”
浑身毛发掉得精光的老狗叫了一声,恶狠狠的瞅着她裂牙。女子眉头一皱,往树后缩了缩。这时,一名保护按着腰刀上前,轻声道:“大蜜斯,莫不是青……青阳先生尚未云游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