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沉稳有力，卡在一个非常好听的位置上。
沈砚戴上竹斗笠，稍一低头宽宽的帽檐就遮住了她的眼睛。
“呀，怎会是阿谁偏僻处所？”林氏吃惊地嚷嚷，“大嫂你也真舍得，要叫阿砚这么水灵的的女儿嫁去那穷处所，换我我可舍不得！”
世人又打趣了几句，沈闵之就叫李氏“下去忙罢”，他带着崔岑往书房方向走去。
吴娘轻声把她拦下了，“十二娘子晚些时候来罢，七娘这几天早晨睡不平稳，现在正睡下了。”
“……畴前就听闻崔侯年青有为，本日见了才知传言不虚。”
沈砚一听二叔开口就直觉不好。
娘你可别说了，我那天买了一车石头……沈砚保持浅笑。
“你不感觉，本年仲春以来雨水太多了些吗？”沈砚还是皱着眉头，眼睛望向天空，“自春回大地，这月余来一向阴雨连缀，再如许下去怕不是甚么功德。”
直到戌时三刻阿杏才返来，沈砚又等了一刻钟，叫吴娘去拿蓑衣和雨灯来。
沈砚上前一步，“见过崔侯。”
闻弦而知雅意，大堂上没有笨伯。虽早推测崔岑几人南下是来敛财，但他如许直白仍叫沈家人耳朵尖火辣辣的。
吴娘正要劝沈砚不要在外头吹风，李氏派来的一个婢女过来传话，说是崔侯递了拜帖要在午后上门拜见，李氏叫沈砚好好清算一番，预备见客人。
晚宴后本是筹算将崔岑几人送去城中的礼宾馆安设，但看这大雨滂湃不断歇的架式，没有如许赶客的，她要下去安排客舍。
约莫是北地人的原因，崔岑实在有些高，站在身量高挑的沈闵之几兄弟间，硬是还高了半头。他脸上最惹人谛视标应属那双眼睛，时人常描述“美目皎皎”，他的眼眸就洁白含清光，清澈叫人不敢对视，带有三分压迫之意。
王茉虽是不知公爹的筹算，但她很机警，也顺着李氏的话儿说。
说是见一面就是见一面，因崔岑没有带女眷上门，前面的事也就无需李氏寒暄。沈砚回到厅堂上，几个婶婶已是忍不住群情开了。
王茉虽知李氏是爱屋及乌，更顾念她肚子里阿谁，还是打动道：“这孩子不闹腾，我现在倒还没甚么感受。若常日里我还能帮上娘分担些庶务，也是这孩子的福分。”
“也是赶巧了，这是郓州今春第一声吉雷，”沈闵之面不改色，哈哈笑道，“崔侯正在府上做客，老天爷浇了我备下的一场炊火，就亲身补了几声响的。来来，我再敬崔侯一杯！”
这话倒是没说错，沈砚内心明白，因着蜀道交通艰巨，才常叫外界夸大其闭塞贫困。但川蜀这数百年来避离烽火，闭门运营之下只怕富庶不亚江南，人家可好着呢。
哎，郓州太守年长崔岑二十几岁，现在这般私晤都不敢亲热一声叫这年青人“贤侄”，只以爵位尊称。
王茉倒没那么多顾虑，笑道：“无妨事的，就几步路，现在不走一会儿雨下得更大。”
但她的声音还是熟谙的那般，柔嫩带着一分模糊的笑意，“你们替不了我。”
清楚刚健有力，但又风采翩翩，博陵崔氏清算起来能叫人无可抉剔。
李氏也换了套服饰，正在监督婢女们上酒、上前菜。
不等多想，李氏带人上前几步，和沈闵之一行隔着两臂间隔站定，这下近了世民气里更是打鼓。沈砚也将目光落在劈面身上。
因是家宴，没有请郓州的士绅官员做陪客，沈砚这些端庄主家的女眷便也上桌来充数，图个热烈。未几时人便陆连续续到了，最后是崔岑和沈闵之几人。
“早不来晚不来，”沈砚想到崔岑的诡计，不免也生了几分躁意，“别有来无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