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益州城已然易主。
掷矛者是殷长歌,以他灌输的力道,哪怕是只大象也给杀死了,行尸却仍然长臂乱抓,残暴的要扑人,饶是殷长歌也不由悚然,“这莫不是师叔在西南所见的怪物?”
这些怪物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悚人,无觉无痛,如同不死之身,兵士无不骇极,怯懦的已经手足发软,节制不住簌抖,踉跄跌逃。
俄然一声锋利的警哨响起,马声长嘶,刀剑振响,不知多少兵马在黑暗中冲营而来。
亮煌的烛光映着他超脱的脸,苏云落蓦地涩了眼眸。
比起昨日,苏云落安闲了很多,左侯与将领及城官扳谈,一旁有师父与师娘,对坐是殷长歌,谁也不在乎胡姬的退席,更不会为此发怒责斥。
一线灵动的银丝绞住一具扑袭的行尸颈项,倏然一收,乌青的头颅滚落下来,尸身终究不动了。
左卿辞到这一时才真正沉了神采。
来宾祝罢就歇了,但是军士满是粗暴的壮汉,对左侯祟亲恋慕,加上功德爱闹,一拨比一拨嗓门高,由庭至府,由府至街,乃至坊巷里弄,几千兵卒吼得益州全城轰动,不知多少人诧然寻问,群情纷繁。
左侯没有多谈,他望向左卿辞身畔的胡姬,“现在你可想与他悠长?”
阮静妍极是不舍,但亲见了行尸的可怖,知西南的景象非同小可,顺服的点了点头。
昨夜攻营的是武卫伯的亲弟时鸣,他败逃至二十里外,再度撞上了靖安侯的伏兵,时鸣被活捉,敌军无一人逃脱。
苏云落再度奔出检察,见营地边角十余处似随便堆置的草垛同时燃起,映得营地表里通亮,冲营的仇敌一览无余,营外的两山上杀出无数伏兵,向仇敌围抄而来,马蹄声与叱呵声交杂,好像闷雷滚滚。
“贺左公子与苏女人,白首同心!百年好合!”
左卿辞轻笑,握住她渗汗的手,“傻子,我在血翼神教就说过你是我老婆,忘了?”
左卿辞毫不料外,冷道,“武卫伯真是蠢透了。”
苏云落怔住了。
及至夜色来临,武卫伯府已经再度摆开了一场盛宴。
左卿辞拨过来两块牛肉,“刚令人去买的,还算有几分滋味,尚可一尝。”
不过相较于武卫伯的奢糜,这场宴席极是随便,没有金盏玉杯,没有美人献舞,府邸表里遍及席地而坐的士卒,坐不下的乃至漫到了街上,大块的牛羊架上铁枝,在火焰的熏烤下散出肉香,滋滋直滴热油,武官与士卒辩论划拳,抢肉夺酒,氛围粗糙而热烈。
左卿辞的眸中透出一分冷嘲,并不愉悦。
左卿辞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俄然道,“阿落想吃甚么?传闻益州城南的阆记牛肉不错。”
跌落空中的尸身被殷长歌挑翻过来,见是个黑巾包头,脸孔粗蛮,鼻子平阔的男人。
合座来宾面面相觑,无不骇讶,这位侯府公子纵性不羁,竟然对一介胡姬视为正妻,许以白首,而左侯在堂上听闻,竟然未曾发怒。
苏云落一怔,左侯在金陵曾询过她一样的话语,当时她从未想过能与左卿辞情浓至此,乍逢一问,合座来宾齐齐看来,师父师娘也在体贴,她顿时有些慌了,讷讷道,“只要他喜好,去那里我都陪着。”
苏璇为护靖安侯,担搁到现在连拓城都未至,实在有些焦炙,听得另有事相托,不由迟疑。
苏璇想到旧事,禁不住笑起来,“那是跟你师父学的,阿落固然怕他,却很喜好他烤的东西,心眼又灵,看几次就会了,可比我短长很多。”
天空乌黑,边场火光未息,营地一片混乱,追逐败兵的步队仍未回转,如许的时候,他却问出了如许莫名其妙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