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平常纳妾,有帖子扯文书的。”小沈氏点头道,“传闻那女人还是个教谕的闺女,不知怎的,竟给公主看上了,便讨来给儿子做小。”
翠微看明兰略略蹙眉,倒是想左了,便笑着劝道:“夫人莫怕放坏了这些,现在家里是人丁少,待夫人多生几个少爷女人,转头满院的孩子,一个个大了,到时怕都不敷穿的。”
明兰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么大模大样的由婆母出面迎娶二房,不是劈面打脸么,不由得猜疑道,“……廷灿她,不讨夫婿喜好么。”
小沈氏慈爱的望着熟睡的女儿,口气酸楚,“嫂嫂劝我说,叫我别怕,我们是有端方的人家,便是妾侍生了儿子,也越不过我去。”说着,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她赶紧擦去,强笑道:“叫你看笑话了,我哪是那等拈酸妒忌的,何时拦着不给相公屋里置人了。”
咦?她的思惟如何越来越像宝玉他娘了。
小沈氏啧啧两声,笑道:“你家老太太是个利落人,脱手也风雅,传闻叫带回一对翡翠镯子做定礼。我嫂子说,便是她,也少见成色这么好的翡翠,通体剔透,那水头,那翠色,啧啧,倒不像是中原的,真是难见的珍品,”
是以,明兰于欣喜他们守礼自重,并无逾矩之余,心头不免酸溜溜的――话说这十几年来,小桃都只夸她一人‘好聪明,好有见地,好短长哟’的说!
她笑着解释:“那是祖母的陪嫁,传闻原是骁国王宫的藏物,起初徐家老太公征滇南时的缉获,后武天子又赏了勇毅侯府。唉,现下滇边封着,市道上哪有这么好的货品。”
明兰听了半天,听她口口声声‘我嫂子说如何如何’,终究忍不住摸索道:“你…和你嫂子,阿谁…好了?”
因出产时落下弊端,她很受了些罪,足坐满了双月子,而后数月,统共只出过一趟门,还是去庙里烧香还愿,已全不复昔日东走西逛爱八卦谈笑的活泼劲儿了。
她指着边上圆桌,字正腔圆道:“桌儿。”
崔妈妈笑道:“差个半年一载的,也没甚么大不了;小儿媳可比大儿媳好当呢。”
明兰反射般的捂着肚子,惊奇不定,“……就算这胎又是哥儿,可比她家丫头小呀。”
明兰张大了嘴巴,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小瘦子,昂首道:“……不会吧……?”话虽这么想,她越想越有能够,不免一阵内心发渗。
听得这句话,明兰顿时悲从中来。
明兰怕她哭起来,赶紧叫崔妈妈把团哥儿从里屋领出来,指着小沈氏让他叫‘婶子’,小瘦子清脆的喊了声‘绳索’,所幸发音附近,世人倒也未发觉。
小沈氏微微苦笑,点头道:“想想之前,明显无冤无仇的,真是何必来哉。唉,她也是不轻易。”叹口气,又低声道,“现在我本身吃了苦头,才晓得好歹。”
崔妈妈坐在明兰榻边,慈爱的捋起她脸上的碎发,“我的女人,你是聪明一世的,竟然听不出。那郑太太没口儿的说如何疼惜女儿,怕将来孩子无靠……说来讲去,那还不好办,找个知根知底的诚笃刻薄人家就是了。我看,约莫郑大夫人也是晓得的。”
明兰大怒,“笨伯!”
自明兰生团哥儿那日的大火后,京中各种若隐若现的传闻就不断于耳,世人又见分炊后,两房人几近未曾来往,来往亲朋便都有想头了。
“本来另有这么个来源。”小沈氏听的出神,拍腿道,“你不晓得,我沈叔和婶子两个见了都说不出话来了,我嫂子说,现在老两口正筹议着多添些嫁奁呢。”
明兰道:“我现在身子重,还要妈妈多操心了,将来团哥儿大了,必不会忘了贡献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