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原听了滚字,内心正喜不必捱着了。岂料还不能走,低头丧脑的出去,贾政又气得直呼“孽障”。贾环忙上前两步道:“老爷先别活力,二哥哥真是病的短长呢。我听姨娘说,那早晨,太太并老太太都畴昔瞧了,最后还是林姐姐的丫头紫鹃来了,二哥哥才好了。传闻现在还是让紫鹃守着才气好呢。可见二哥哥是真病了,神态尚不太清呢。”
迎春便站起来道:“那我便先归去了。”宝钗笑道:“现在要过年,凤丫头忙着,竟连迎丫头也跟着不消停了。这几天里,倒借了有一半去。”迎春只笑,还未等说话,便有一个小丫头镇静张跑出去,扯着嗓子只喊:“袭人姐姐快来,二爷不好了!”
迎春看着难堪,方拿了一本画册要与黛玉同看,便听得门帘处响,竟是司棋出去,笑着请了安对迎春道:“女人快回家吧,二奶奶叫你去呢。”
宝钗见袭人神采紫涨,料着不好,忙开口道:“真真颦儿是个会说话的。只张口就把差事交到人家那边。若劝的好,你便当一个保举有力的功绩,若劝不好,便是人家没有本领,也不与你相干。你们可瞧瞧,这得是多少心眼子想出这么好主张呢。”
探春这几日表情极差,王夫人指着读书并做女红的事,说了她很多,竟不知如何还提到了给宝玉做鞋之事,言辞里是说老爷晓得了,责宝玉奢糜,怪她带累宝玉挨骂。她如何敢驳?只得认错,这几日又日日去给太太存候,又样样在乎服侍,只不见王夫人展颜,心内恐怕王夫人嫌弃了她。此时见宝钗说话,忙不迭跟着道:“二哥哥实在书读的不差,只不知为何单怕老爷问他。”
因着将近过年,王夫人并凤姐儿是当家的太太奶奶,自有很多事情摒挡,宝钗黛玉并着三春,只日日在贾母处顽笑。这一日早,因着内里冷,世人都在宝玉屋子坐着顽。贾政叫了宝玉去,大家只瞧着宝玉万般不甘心的去了,宝钗先笑道:“宝兄弟这模样,那里是去见姨父?竟比上疆场更难些呢。”
宝玉低着头道:“学了的。先生给留了文章并让我抄些大字的。”
黛玉嘲笑道:“这倒奇了,如何我就成了能劝的了?端庄你该去找宝姐姐。太太才夸了宝姐姐慎重能劝人的,你倒忘了?放着真佛不拜,却来求我,岂不是本末倒置?”
贾政听得内心不住点头,看贾环更加扎眼。想起本日归正无事,不如考校了儿子们学问。是以一面叫了贾环进书房,一面又打发人去叫宝玉。进了屋子,又略问了贾环几句,凡是学了的,答的倒都还好,有没学的,三句里倒也能说对一句。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宝玉渐渐出去,贾政便不悦道:“我的话也不顶用了,如许磨磨蹭蹭!”
贾政便捡了题目问他两个。宝玉自来聪明,又有急才,若到平时,贾环实是不及他的。何如一到了贾政跟前,宝玉便有多少的聪明也都通不见了,只吓得如避猫鼠普通,比起平时十不及一了。贾政现在只要宝玉一个嫡子,恰是对他寄予厚望的。目睹宝玉畏缩不堪,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竟还比不上贾环展样风雅。一时内心气急,只道:“孽障!可见平常并不消功,只来哄弄!”说着便一拍桌子,喝道,“还不滚出去!就在廊下检验,何时这书说得清楚明白,何时出去!”
袭人先叹了口气,接着也笑道:“真真是林女人最晓得他的。只可惜这个弊端,总也不肯改,前儿还磨缠鸳鸯,只差让她恼了。依我说,他是最听林女人的话,如果林女人能说他两句,不定倒能改好呢。”
几人便当打趣一笑而过,独袭人讪讪退到一边,内心暗恨。本来她是宝玉屋中第一人,因着两人有些密切处,夙来便与别人分歧,她又有些痴处,想着将来即使二奶奶进门,她也终归是要一辈子陪着宝玉的。谁料,斜刺里出来一个紫鹃,因着说了那么几句话,现在倒成了宝玉眸子子,连太太似也对她另眼相待的。偏生晴雯那蹄子,对紫鹃全不似对本身这般,只叫她无处使力。本日林女人一来,紫鹃有些过不得,只回了屋子不出来服侍。袭人本想借着黛玉说上两句,不想黛玉嘴下不肯饶人,倒叫她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