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陈子明有令,本来凶煞地耸峙在堂口处的陈重自是不敢稍有忽视,紧着应了一声,便即闪到了一旁,任由已堆积在天井中的诸般官吏们腿脚颤抖地行上了堂去。
好个长孙老儿,跟某来这么一手,嘿,走着瞧好了!
待得陈重去后,陈子明便即将视野转向了正立在一旁的那名班头,考虑了下语气,不动声色地命令道。
呵,打盹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这未免太巧了些罢!
啥药?实在真没啥,陈子明仅仅只不过是想安稳罢了——就在陈子明到达并州的次日,“新欣商号”太原分号便已派人送来了告急密信,黄门侍郎刘洎一举超出于志宁、张玄素两位散骑常侍,成了新任之门下省侍中,再算上中书省也已是由李泰的支撑者岑文本在管着,李泰回京的瓶颈已被打通,长孙无忌那头随时都有能够再次找来由发起让李泰归京,在这等敏感时分,作为李恪背后最大的背景,陈子明只能也必须稳住阵脚,只要他本人不出事,那便可遥遥镇住京中之局势,所谓宜静不宜动,便是这么个事理。
陈重就侍卫在书房外,这一听陈子明点了名,自是不敢有涓滴的担搁,紧着便从门外抢了出去,大声应了诺。
多数督府与刺史府本就毗邻,拢共也就不到百步之距,陈重去后未几久,便又仓促从外头转了返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案牍前,一躬身,紧赶着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听得高志敏已到,陈子明的嘴角边立马暴露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腔调淡然地便叮咛道。
“下官(小的)等叩见大人。”
“诺!”
“诸位都是朝廷中人,于《大唐疏律》应是都清楚的,本官在此就未几啰唣了,以往各种,本官都可不予计算,然,自明日起,如果另有人要背律行事,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尔等可都听清了么,嗯?”
状子不长,也就两张纸罢了,文笔么,倒也勉强算是通畅,除了些套话以外,所载也就只要一事——太原所辖之清源县张、刘两庄争水源,乃至起了械斗,死伤数人,官司打到了县中,县令陶荣鉴定张家胜出,严令刘家补偿张家丧失,并在沟渠利用权上作出让步,刘家不平,将官司打到了州中,刺史高志敏鞠问两次后,还是保持原判,刘家不平,这就又跑来多数督府告状了,外头阿谁跪着喊冤不止的便是刘家之人。
“诺!”
一听有人前来鸣冤,陈子明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挑,不过么,倒也没甚旁的反应,仅仅只是腔调淡然地叮咛道。
“宋班头,尔带几名弟兄保持好府门外的次序,以防有变,去罢。”
冷厉地扫了世人一眼以后,陈子明也自没再多啰唣,挥手间,便已是断喝了一嗓子,自有在身边陪侍的贴身书童墨雨紧着捧出了圣旨,一通子繁忙下来,总算是将本就简朴的交代事件办理伏贴了去……
“陈重!”
案子是不能接,可也不能坐视不睬,若不然,讹传一起,结果不堪假想,一念及此,陈子明也就没再多加拖延,不动声色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都免了罢。”
高志敏等州中属官去后好久,多数督府的官吏们方才三三两两地赶了来,一个个尽皆衣衫不整,更有很多人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那等肮脏模样,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看得陈子明生厌不已,也懒得去多理睬,让陈重将那帮混吃等死的货全都拦在了天井里,直到忙完了大堂的扫洒以后,这才板着脸地喝令了一嗓子。
案子本身并不算大,可毕竟是触及到了命案,如果陈子明故意要插手处所的话,拿这么个案子动手,在博得民气之余,顺势还能将并州的宦海好生敲打上一番,不说能完整掌控并州,起码也能建立一下多数督府的官威,如何看,仿佛都是功德一桩,但是题目也就来了——他陈子明到任太原城不过就六天罢了,太原城的宦海中人都未曾访问几个,至于下头那些县城的官员更是连多数督府的门都进不了,官方或许有些传闻,却明显不致于立马便在县城一级鼓吹开去,阿谁自称刘胜的刘家庄男人又是从何得知他陈子明已就任并州多数督的?若说是有人在背后指导的话,那这指导之人又究竟有甚用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