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有人醒在我梦中(青少年文学读本・中国当代作家作品精选) > 第13章 去岳坟(1)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浑身像被人用软棍子痛打了一顿似的,没有一个处所舒畅,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比昨早晨吐的时候还难受,最不好受的是头,像熟透了的西瓜被人用拳头砸开了缝。办事员出去打扫卫生,我问她:“这儿能瞥见西湖吗?”她说:“如果你目力好,能够瞥见保俶塔。”“那如何说能瞥见西湖呢?”她反问:“保俶塔不是在西湖边上吗?”也是,并不是非要瞥见水才说那是西湖。我甚么也吃不下,泡了杯茶,喝了几口也吐了。幸亏还记得要去见那位名作家。对普通编辑,名作家如果不恩情恩情,是可贵一见的,但我此次来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从名作家那边拿走一篇稿子。打电话畴昔,保母说名作家正在睡午觉,叫我晚一点再联络。我拖着有力的身材,去买头痛粉,走了几个药店都没有,只好胡乱买了颗感冒药,心想即便治不了头痛,骗骗这狗日的头痛也好。甚么也干不了,甚么也不想干,连电视也不想看,一点力量也没有,如果蚂蚁抽我一耳光,也能把我抽昏畴昔。我躺在床上,比死还难受,俄然想,我是不是要死在杭州?这时名作家打电话来了,比我设想的热忱多了,叫我顿时到他家去,他在家等我。
介子修把车开来了。我问他绍兴有多远?他说,不远,八九十千米。八九十千米,来去不是要一天?人家是做买卖的,我哪能让他整天陪我。我说:“子修,要不我们不去了,就到西湖逛逛得了,归正西湖我也没去过。”子修说:“不要紧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早晨住绍兴,明天去乌镇,明天明天我都陪你,后天穆有见陪你逛西湖。”
自从定下去杭州的日期,我就想好了,到了杭州必然要去岳坟。为甚么必然要去岳坟呢?一是我从没畴昔过;二是曾经在一篇文章看到如许的说法:临时不问汗青,我们就认定汪精卫、秦桧的确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那么,我们是否有权力把一小我塑成雕像,又是否每个过路的人都有权力对着雕像撒尿、吐痰、扇耳光?这句话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固然没去过岳坟,但我晓得岳飞父子面前跪着四个奸臣。往那些奸臣身上撒尿、吐痰的旅客,是一种甚么样的神采呢?讨厌、镇静、痛快、痛恨、耻切、恶心、滚蛋、好玩?如果把每小我的神采抓拍下来,搞一个影展,说不定会很成心机。
早晨名作家请我用饭,特地点了东坡肉,说这是杭州名菜。我忸捏得不可,因为我一块也吃不下。想当年我做地质队员,一碗东坡肉我一口气便能够呼噜下去。
到了宾馆,阿军当即打电话,不一会儿又来了木蓝、沈竹、介子修和穆有见,阿军先容了一遍,我又一个一个地查对了一遍,但脑筋里仍然是懵的,被他们的热忱冲懵了,谁是谁还是不能完整分清。实在如果不说人名,指着人说作品的名字,还好记一些,他们的作品我都拜读过。他们的热忱让我陡生感慨,一是感受他们比较连合,相互通气,不像我地点的阿谁处所,一旦有甚么刊物的主编或副主编来了,刚下飞机就被人接走了,像被奥妙绑架一样,其别人被蒙在鼓里,终究晓得在哪儿的时候,人家不是正在告别,就是已经腾飞乃至已经到家了;二是觉恰当编辑太好了,特别是当一个多少有点名誉的文学期刊的编辑。之前我在地质队的时候,提着地质锤,挂着放大镜,端着罗盘,在大山沟里钻来钻去,谁理我呀?有一次我正在敲化石,远远地一个农夫问我:“喂,你是不是修磨子的呀。”我说不是。农夫不信赖,他说:“我明显瞥见你在敲石头,还说不是。”非要我承认是修磨子的石工。我说我是地质队的。农夫不欢畅地说:“地质队的?地质队的你跑到这里来你敲甚么敲!”有一次我刚从田野返来,有一名从北京来的作家在大学里搞讲座,我连衣服都没换,连地质包都没放下就去了,崇拜人家呀。走进课堂,主持人小声说:“徒弟,你一会儿再来好不好?”我莫名其妙。他见我不走,指了指课堂里的灯,说:“讲座已经开端了,一会儿再换好吗?”把我当作换灯胆的了。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红得发亮,比那间课堂里的任何一盏灯都要亮。想到这些,我心窝里就发热。我到这里不过两小时,身边就已经高朋满座了,并且都假眉假眼地叫我郑教员。我叫他们别叫我教员,叫名字就行了,大师都是朋友是不是?可儿家叫教员的时候,内心真舒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