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头对这些交不起学费又巴望知识的白瞟者,从不加以禁止,反倒在发明今后会大声读书中的内容,恐怕偷听者听不见似的。
他还记得最长一次有半大年没返来,正光荣有了自在身时,却见到掌柜骑着马带着一灰头土脸的六七岁小女孩返来,盯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兔崽子,你老板还活蹦乱跳呢,休要觉得卖身契无效了。
平常黎阳赶来之时,私塾已经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了,现在却万籁无声,黎阳揣摩是不是雷老头挺不过这个夏季,死在初寒的凌晨了,下一刻,面如千刀万剐过的雷老头,呈现在黎阳身后,一双充满老茧的手抬起来便是一爆栗,道:“早退了。”
说完,将早上做好的爆炒青鱼递了出来:“我家掌柜出门临行前,交代必然要把这条鱼给你,先生重承诺,你得记好了,是我一大早送来的,如果到时候问起来,可别说甚么早退不早退的事。”
雷老头阴放晴,笑眯眯的从他手里接过餐盒,翻开后却愣了一下,又将盒子放在一旁,问道:“你家先生呢?又出去浪了?”
天微亮,鸡刚鸣,狗还没叫,黎阳起床了,掌柜一夜未归,他一点都不担忧,归正又死不了。
“她是妖。”
黎阳捂着脑袋,有些吃不住痛,也不晓得这老头哪来这么大的力量,赶紧陪笑道:“先生说的那里话,我又不是私塾门生,早退与否和我有甚么干系。”
雷老头拿着书,念念有词,像条神棍,黑炭一样的俾儿,在那面无神采的在刮着鱼鳞,那鱼,恰是他公开里留下来的另一条青鱼,见黎阳返来,俾儿只是昂首斜暼了他一眼,便又低头持续刮鱼鳞,或许感觉不解气,还用棒棰狠狠的敲打青鱼脑袋,一面敲一面嘀咕:“让你不带我,让你不带我。”
雷老头又变了神采,道:“休要骗我,这青鱼应当是一对,另有一条呢。”
还不忘送他一句当时幼年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黎阳几次咀嚼,终是没听懂甚么意义。只感觉乞丐模样的小女孩是掌柜的私生女,估计是对方浪荡青楼造出来的,不然甚么春衫薄还满楼红的。
“妖孽,老夫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快快现出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