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会子话,苏玉畹还没影儿,宋氏便不耐烦了,昂首看看天:“哎,这天都快黑了,大女人再不来,我可得归去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她这行动,还真胜利了。殷氏听得咳嗽声才想起她来,忙对苏玉畹道:“这是李少爷的嫂嫂李家二奶奶,受李太太所托来看看我们。”
可殷氏就是看不透,被这宋氏吃得死死的。
殷氏虽性子软,倒是个极合格的母亲,常日里最是体贴后代,即便对庶子苏世盛和庶女苏玉若,她都是一副慈母之心,嘘寒问暖,体贴倍至。
“来了来了。”殷氏松了一口气。
照理说,关嬷嬷是下人,这话原不该她说。但一来她是殷氏的奶娘,殷氏亲母早逝,她算得是殷氏的半个母亲,说些经验的话,也算不得僭越。再者殷氏这软绵绵的性子,烂鼓需得重锤,不把话说得重些,她底子听不出来。
苏玉畹打断她的话:“娘,您千万别再说把茶园给二叔管的话。爹爹把家业交到我手上,我操心一两年,待昌哥儿大些,便一份很多的交到弟弟手里。为弟弟守住产业,是爹爹临终前叮咛我的,我不敢不听。如果交给二叔管,到弟弟成年的时候,是否能把财产拿返来都是回事;即便拿返来,又还能剩下多少呢?以是,我吃些辛苦不算甚么,丢了家业才是大事。”
她不得不咳嗽了几声,想要引发殷氏的重视。她明白,母女两人里,最好拿捏的是殷氏。
宋氏这架子便摆不下去了,只得悻悻解释道:“我家二爷的曾祖父,跟李大少爷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因隔得远了,子孙又多,排行时便各算各的。我家二爷在我们那一支里排行第二,李大少爷在他们这一支里是老迈,故此才有了这些个称呼。”
关嬷嬷应了,劝殷氏道:“看,太太,不是我说,满休宁城的女人小子,有多少像我们女人如许孝敬的?她小小年纪,又是个女人家,莫非不想呆在家里绣绣花看看书,过安逸的日子吗?现现在里里外外埠忙乎,统统的重担都扛在肩上,是为着啥?不是老奴多嘴,按理说,老爷不在了,您是这个家的主母,女人、少爷的母亲,家里的统统事都得您担起来才是。可您现在不说出来主事,反而整日哭抽泣泣,病病歪歪的。女人不但要忙家里家外的事,还得操心您的吃睡,担忧您的身材,您于心何忍?您看看女人,都瘦成甚么样儿了?”
那宋氏在苏玉畹进门时不睬会儿,是想等着苏玉畹耐不住先低头向她施礼。却不想苏玉畹进门后连个眼风都没给她,跟殷氏一来一往地说得努力,就仿佛这屋里没她这小我似的。这让宋氏愁闷得想要吐血。
听到这话,殷氏顿时张皇失措,不断地说着软话,恳求宋氏回家帮苏玉畹说好话,又取了本技艺上的一对镶宝石的金镯子,塞给宋氏,宋氏这才松了口,承诺归去帮说好话。
见得这景象,关嬷嬷和许妈妈对视一眼,俱都暗叹一声。
立春在她身后偷笑。
此时听得关嬷嬷的话,抬眼看到苏玉畹公然瘦了一圈儿,小小的脸儿只要巴掌大,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体贴肠问苏玉畹:“怎的瘦成如许?在山上很辛苦?那边的厨子做饭不消心?”又表态道,“娘这里定会好好用饭睡觉,你不消担忧,你照顾好本身就行。另有啊,内里的事情都有管事,事情都给他们做就是,你少操些心,更不消事事亲历亲为。要实在不可,就把茶园……”
休宁城的人可都唤李钰明为李大少爷。
殷氏劝苏玉畹把茶园交给苏长亭管,原是心疼女儿;现在一听这事触及儿子的财产,她就不再对峙了,只叮咛道:“那你也要照顾好本身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