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九,御景苑的事,只是不测。”
“朕这还没死呢,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排挤攻讦,骨内相残。朕若真是死了……死了,你们岂不是全都要反了天?咳咳……咳咳……”
又是一日开端,万物复苏,夏初七站在乾清宫巍峨持重却冷寂得如同一口棺木的大殿外头,看着满天飞扬的风雪,唇上一向带着笑。
“皇爷爷!”
“跪下!”
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了过来。
“小爷不管你是甚么妃,总归……”
对于赵樽来讲,这是一个僵局。
元祐微微一愣,她这个题目问住他了。
他一字字如同针尖,穿心入肺,瞧得夏初七内心突然一冷。特别被赵樽冰棱子似的目光一扫,那一种泛寒的冷意便从脊背上窜上来,伸展了满身。洪泰帝没有说错,当日赵樽在阴山过世,她回京以后,满脸仇恨,确切没有想过要放掉这个老天子。御景苑里老天子出事,看上去是夏问秋惹的祸,实在导致洪泰帝倒地的茶水,是她捣的鬼。她独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他倒下去时,脑袋会磕在石凳上,一昏睡就是一年。
“有吗?”元祐还在发懵,思虑甚么是爱,是打心眼儿里的爱。
看着他仓促拜别的高大背影,另有那一身染上鲜血还未及换下的黑金甲胄,夏初七眉头蹙起,突地心生悲惨——天下至高的权力之下,骨肉、亲情,君臣、父子、兄弟、叔侄之间赖以保护的血缘情分,比窗户纸还要薄。一旦捅破,如刀尖入内,如乱箭穿心,宁肯相互啃噬得鲜血淋漓,也不会让步一步。
“崔英达——”
但她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赵十九,看着他的神采,微攥的掌心捏出了汗来,一时候,心乱如麻。当时是老天子要杀她,她也只是为了自保。她对老天子没有愧,可他毕竟是赵樽的亲爹,他会如何想?
乌仁潇潇身子生硬着,闻着他身上悄悄淡淡的香味儿,没有答复,没有回绝他的拥抱,也不晓得在想些甚么,就这般与他悄悄依偎了好久,突地昂首看着他。
“父皇息怒!”
长久的喧闹后,赵樽嘲笑一声,“儿臣觉得,赵绵泽失德于民,失仁于亲,不配为一国之君。反之,二哥遵循圣谕,仁厚大德,乃是国君上上之选。请父皇以大晏万世基地为念,改立二哥为帝。”
元祐蹙眉低头,悄悄看着她,“为何想听那玩意儿?”
爱是个甚么玩意儿,他还向来没有闹明白过。
这是给了他一个大困难啊!
“你做不到废了他,却能够做到拿母妃来迫我?”
她想要辩白,可看着赵樽幽深的眼睛,她又不想再解释了。
“统统有我。”
“父皇!”
他话落,“啪”一声,灯芯轻爆。
“嗯”一声,赵樽拍拍她的肩膀。幽深的眸子里,流过一抹晦涩。
“楚七叩见太上皇。”
“孙儿在。”赵绵泽低头,面色难辩。
赵构愧而叩首,赵楷沉默以对,赵樽半声不吭。
夏初七咬唇,看着他的脸,“那事是我做的,你恨我么?”
洪泰帝声音降落,吐字也不太清楚了,但情感却似有感到,声音哽咽不已。
“老十九,朕一向晓得,你不是有野心的人。”洪泰帝咳嗽着说完,又看了一眼朝他嘲笑而视的夏初七,“若非为此女所惑,你又怎会走到本日?”
这个儿子,像他,却又不像他。
一时候,殿内之人,都心生不安,却也齐刷刷跪了下来。
“你这不是在逼绵泽的宫,逼得是朕的宫吧?”
赵樽嘲笑,“我若不允,父皇会把她如何?”
赵樽回过甚来,冷寂的眸中,无情感。
矗立的乾清宫,被一片白雪覆盖,酷寒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