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景的第一面,便是在那样的一个月下。
在喧闹里坐了半晌,她有些坐不住了。赵樽在的时候,每天早晨都会捂热了她的手脚,让她舒畅的一觉到天亮。可他不在,剩她一人独睡,总觉到手脚非论如何都是冷的。
“王妃……”听她自责,晴岚反倒哭笑不得了,“是我没有福分,那里能怪得着你去?你快别如许想,我母亲说过,姻缘之事,都是天定,强求不得的。”
他抬了抬手,寂然了脸,“晴岚女人,你我曾同府为仆,不必如此生份。”
“这半夜都过了,你如许看书,伤眼睛,快别看了。”
她声音未落,陈景端着瓷碗的手便僵了一僵。他却没有昂首,也没有看她,只难堪地轻咳了一声,“这鸡蛋煎得鲜嫩适口,味道甚好……我还从没有吃过如许的口味,晴岚女人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
“阿嚏——”
“噗哧”一声,晴岚乐了,“纵使悲伤,奴婢也决不能从。”
她是一个惯会逗人高兴的女人,被她这么一阵挑逗,晴岚本来阴霾的表情,终是亮堂起来。突然发笑一声,她撩起膝上的毯子,站起家来。
同为洪泰帝儿子的安王赵枢,因擅自购入上百匹北狄马,被人弹劾到了建章帝的面前,最后,建章帝以“企图谋逆”之罪,撤消了他的藩王头衔,废为庶人,便被押送回了京师。
晴岚沉默了一下,轻笑道,“今时分歧昔日,该有的礼数不能少的。若不然传了出去,旁人会说晋王府里的奴婢,没有端方。”
不等她说完,夏初七持续诘问,语速极快,“如此便心安了,为何你常常望着南边儿入迷,叫你多少次都没有反应?如此便心安了,为何你听到陈景的名字,就神采不安闲,如此凄苦?”
“奴婢是……是……”晴岚支支吾吾。
然后,她笑了,笑得有些诡诈。
轻笑一下,陈景本身摆了碗筷,盛了米饭,坐下道:“幼时家贫,父亲退役军中,母亲眼盲,我便懂事得早,灶上的事做得虽不好,但勉强还可入口……”
但她没有多问,只点点头,便径直拜别了。
她惶恐失措的模样,落入了夏初七的眼睛里。
她喊了一声,仓猝拉住甲一,又朝他摆了摆手。
他身形高大,肩膀很宽,看上去有些眼熟。
安王赵构做了第一个“刀下魂”,旁的藩王天然忧心忡忡。
大略也是听到了脚步声,他的视野从面前的挂画中调了过来。
“一年多了。”
那一眼,她记了六年。
于她来讲,这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可晴岚倒是吓住了。
赵樽分开晋王府快二十天了。
这类事儿,如果换了旁人,或许还会内疚作态一番,但夏初七夙来是一个萧洒的人——有财来,不要白不要。特别是赵绵泽的东西,更是不能回绝。
陈景并未像平常的戎装打扮,一袭苍紫色的素面夹袍,一条蟠离纹锦带,一双玄色的皂靴,腰上并未佩刀,少了一些武将的肃杀之气,添了一丝清秀超脱,看上去仪表堂堂,风采翩翩。瞥见她发怔,他也是愣了一下,便上前拱手作揖。
她瞪了一会帐顶,干脆拥被坐起,靠在床头。
“不幸见的,都怪我。”
“得了吧。”夏初七清楚不信她,“快点说,免得老子动粗。”
谁会不要一个公主,而要一个奴婢?还是一个永久不敢把家世明白日下的罪臣之女?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她叫“晴岚”,可她却不是晴岚。她的名字是王妃给她的,那么,她只能永久把真名埋藏。
可惜,一向没有。
但这么久都没有病愈,她虽未放弃,也是风俗了。
见他回身听她,她沉默一瞬,又悄悄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