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福那最后一字尾音上扬,他侍从的人不约而同“噌”地亮出剑来,剑锋直指中间二人。
钟离啻口鼻出血,身子一软,坠下去,袖中掉落一物。落加蓝定睛一看,是钟离啻那块收藏的玉佩——琮瑢。
“本日之事事从权宜,若非奉了皇命,下官岂敢与王爷说如许的笑话!何况,非论是否三堂会审,圣旨有无,王爷本日都只能收下这口谕。落家主张欲包庇么?”
落加蓝现在只要点头的份了——西北、西南、南疆三路雄师共一百多万人,围攻胡奴,虽有勉强,但对钟离啻来讲,已经足矣。
“若你无命,她要如何办,你教她如何活?”
驿使送来了京报,落加蓝接了,扶着钟离啻入了内堂,方将函件交与他。
钟离啻看来人曲直锦福,心中便猜想出一二,面上却不显,只冷酷地看着这些人。
落加蓝见曲锦福似有惧意,亦大声道:“如何,曲大人想看看西南蜀军如何发威的?”
钟离啻看着信,神采却越来越丢脸,威武的眉拧成一块,眼中暴露杀人的光。他猛吐一口血,一字一字道:“集兵,上北。”
这日与平常无异,在钟离啻这三年的囚徒生涯中并没有掀起甚么浪花。只是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一夜之间繁花缀满枝头,艳红如火,像要燃尽这残冬普通,虽美艳无常,却形单影只,倒更显院落苦楚。
剑眉微挑,一双凤眼里写满了仇恨,惨白的脸上鲜血触目惊心。
曲锦福,这个伴随了明嘉帝平生的寺人,带着一队人,将手无寸兵的西南蜀王钟离啻围了起来。他们皆着便服,并不是来宣旨的。
曲锦福一干人等本觉得钟离啻会先开口的:起码也应当客气一下,问问他们这些人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却不成想他一言不发,这下轮到曲锦福尴尬了。不过此人毕竟是明嘉帝身边待久了的人,如许的窘况持续了不到眨眼工夫,他便正脸大声道:“圣上口谕:‘蜀王钟离啻勾搭蛮族企图谋反,证据确实,其罪当诛。朕念其平西北有功,留其全尸:赐他杀。’”
钟离啻听闻此言,只嘲笑一声,并不言说。离他不远的落加蓝挖苦:“钟离啻即便戴罪之身,也是宗室之人。何况圣被骗初并未剥夺其朝权,他现在还是是北翊王,统领全部西北军。并且钟离啻本就是靖南王之子,现在靖南王虽有罪伏法,可钟离一族爵位相承,他身为宗室血脉,天然答允靖南王之爵。这三重身份,若想处决须得二相与六部三堂会审,再由圣上拟旨,加盖主相相印与玉玺方可履行。似曲大人这番几句口谕便想打发了,将我《大渊律令》置于何地?”
钟离啻很快写好,又取纸,道:“发密西北,叫宇文素戟集兵,奥妙入京。我应当比他快,我们十七日在京师四周的柳平城会和。再发密南疆,令刘威速领兵北上。”
钟离啻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倒是不能言说,只是苦笑——他若抵挡,即便保了命,也会连累落氏家属,特别是落加蓝。落加蓝知贰情意,却一点都打动不起来:
曲锦福他们大抵是腊月解缆的,又是暗访,以是动静不通。只是恐怕现在也收到了。落加蓝看着钟离啻,有些不解:“你纵要驱胡奴,也该等南疆刘威将军与我们获得联络,统帅全军方可。现在戋戋十万兵力,如何与胡奴五国对抗?”
曲锦福打了颤,低头施礼:“叨扰王爷歇息,是下官的不是,万望王爷赎罪。想必西南诸事烦琐,下官先告别了。”
“如何了,你们这是想和钟离啻一起造反吗?”
一众蜀军见钟离啻吐血倒下,皆惊呼“王爷”。
钟离啻挣扎着走到桌前,放开纸写密函:“她在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