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桑见到她担忧的眉眼,只悄悄地笑了。
分开之前,江载初公然已经通盘安插安妥,只是……他有没有预感到元皓行千里奔袭,直取长风呢?如果预感到了,他会如何反击?长风城又能不能抵抗进犯?
旋即再无声响。
一句句的话语,却比昨晚无声的惊雷更加令人胆战。薄姬用力咬着唇,清楚她骑在顿时,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可她却感觉,在这一字一句中,本身寒微到了顶点。
他的脸上本来带着几分冷酷似的不经意,蓦地听到这句话,“你还,喜好我么”……却不知想起了甚么,只是语气和顺了些,抬起她下颌道:“甚么事不高兴了?”
“景云那边解缆了么?”
维桑只感觉浅眠了一会儿,便被门口的争论声吵醒了。
她只是定定看着江载初,神采略略有些古怪。
他只想退隐避世之时,叫他碰到韩维桑,倾慕待她的结果,倒是遍体鳞伤;
维桑悄悄摆了摆手,表示无妨,倚着窗边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却越来越大,直欲闯进门来。想来这么多侍卫也晓得薄夫人是将军最宠幸的女子,也不敢对她如何禁止。
他轻柔地笑了笑,指尖卷着她长而和婉的发丝,戏谑道:“你可有情愿同别的女人同事一夫?”
她淡淡抬起视野,与江载初对视,安静无澜:“这些,将军应当已经清楚了。”
也只是一声轻哼罢了。
江载初面庞安静如水,似是悄悄扫过了立在一旁的景云,开口道:“我特地给朝廷留了这几日的时候。”
她微微昂首,却见大将军的下颌悄悄绷紧了,乃至没让她将话说完,径直踢开了门。
门外已经有很多箭矢射来,侍卫们全都一应而起,看模样会留下一半迎敌,另一半则护送她们分开。维桑与未晞共乘一骑,跟着数名侍卫往东北方向急冲,身后已经传来近身搏斗的厮杀声,想来仇敌来袭的速率极快。
分开之时,维桑在城墙上方,看着城下澎湃而来的攻城巨浪;现在,她身处巨浪当中,径直被送去了主帅营账。
“大将军,我却有些担忧你……”景云摈退了侍卫,低声道,“关宁军虽精锐,到底不过六万人,如果一起被拖上一拖,雄师围歼过来……”
是一队非常精锐的马队,身着银色铠甲,头盔上方红缨烈烈。
“倒也没说甚么,只是感觉,那一日便应当将宁王杀了,那帮人啰啰嗦嗦,惹出了那么多费事。”元皓行叹惋道,“也是天意如此吧,只可惜了郡主一段好姻缘。”
“你的金饰落了一地。”维桑不欲多言,只是催促她脚步快一些,“快点,这里随时另有人来。”
维桑笑了笑,仿佛事不关己道:“夫人若能劝得将军……将我放离此处,我也感激不尽。”
一念之间,却听到维桑的声音,固然衰弱,倒是温馨的:“未晞,别哭了……我没事。”
景云瞪了他一眼,扬声道:“大将军,差未几了——再练下去,便要误了全军练习的时候。”
“你的大将军江载初,或许是你视若珍宝的男人,可我并不奇怪。”维桑一字一句,眸色清冷,“你见过他后背一道道伤口么?晓得那是如何来的么?你晓得他为何反出洛朝?”
半晌以后,他站了起来,轻笑道:“我道是谁,本来是嘉卉郡主。”
江载初冷冷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韩维桑,为了你这句话——将来有朝一日我若得了天下,你们川洮之地,男为奴,女为婢,永久不得翻身!”
视野绝顶已经看不到马匹和顿时的两人身影,维桑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脚步声,越来越逼近。
身后的未晞还在颤栗,现在维桑分不出精力安抚她,只是节制着身下骏马,跃过一条小溪,俄然间又勒住了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