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被沉船堵了,堵住的不止是人的行船,另有这些鬼葬船里的鬼怪们的。
这老头的一只眼窝深陷下去, 另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模糊泛着幽幽绿光。他的脸上沟壑密布, 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 使得脸都变了形。大抵是上了年事, 又或者是身材不好, 他的腰略微有些弯,背也有些驼, 身上另有种很不好闻的腐朽味道。这味道, 龙池非常熟谙, 那就是尸臭味。
龙池大声喝道:“一剑寒川破秋水!”剑意似化作森冷的寒霜铺洒开,那挽起的剑花又如一柄柄锋利的冰刀削向那些尸怪。
朱明龙的手背在身后,持续渐渐悠悠地往外走。
缜隐又说:“我跟你说,你师父固然死了,但灵魂还在,他以身填阵,那一身精血道行都封在了他的本命剑中,那把剑就在井里,不信你去看。你如果把剑拔、出来,你就能见到你师父。”
这剑法路数,与昨晚与她比武的那位剑修出自同源。瞧这春秋和剑术火候,当是他的门徒。
与凡人分歧,不必自大,那代表着不平凡。
她走出去不远,就见尸滩子方向阴气满盈,煞气滚滚。明白日的,村庄里一片艳阳高照,尸滩子倒是阴云密布一片暗淡。
缜隐的笑意更深,悠然地说道:“哎,我说小丫头,悲伤归悲伤,谁死了师父都悲伤,可你悲伤你师父也不会重生。你看你,年纪悄悄的竟然就修出了剑气,脱手间还带着几分剑意,一身真气也非常不弱,哎,我瞧瞧,你手腕上那镯子是件宝贝吧,品阶还不低,啧,隔太远,看不清楚……哎,老了,老了,眼力不好使了……”
龙池出了八门坊,赶回滩涂村,回家取了盛水的大葫芦和煮茶的东西,到葫芦井打满一葫芦水,一起飞奔地赶往小山岳。
“你师父都死了,你想不开他也不会重生,不如留得青山在,将来再砍柴烧啊……”
它们锋利的爪子与龙池手里的剑碰在一起,收回金属撞击声响。
龙池估计,她如果这会儿在玉璇道长身边升堆火煮茶,玉璇道长能把她踹到江里去。她昂首看看头顶上空,万里晴空,连点云都没有。
龙池一起杀着挡路的尸怪直奔七重楼。
七重楼自宝顶以下,仍被阴气覆盖着。阳光下,宝顶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熠熠光芒,更有一圈圈彩虹般的七彩光晕不竭地朝着四周散开,如透明的彩纱覆挡住七重楼。光晕内,是翻滚的阴雾,光晕外,则是炽热的阳光,有阴雾从光晕里排泄来,当场被晒得一干二净。
她瞥见,她家的屋子不见了,那边被夷为高山,家里的东西散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没有一件无缺的,连锅都碎成了碎片,装五色米的坛子也碎在地上,大部分五色米都不见了,只剩下少量的乌黑残渣。
龙池的步子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格外有力。她每往前迈一步,身上的杀气便促进一分,剑上环绕的剑气便更加凛冽一分。她的右手握紧剑柄,剑尖斜指空中,从剑尖透出的剑芒将隔着足有半尺远的间隔,将空中划出一道深深的陈迹。
龙池只感觉胸口有一团真气在狠恶荡漾,撑得她的心脏和胸膛都似要炸裂了。
不管如何样,师父死了,作为门徒,总得给他设个灵堂送他一程。
俄然, 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顿时明白过来, 低骂声:“笨, 必定是都赶到八门寨等着去买货去了。”再加上八门寨劫七重楼死了那么多人,丧失惨痛,必定是需求援手的。
王二狗和铁匠铺的王铁,躲在山岳下的树荫下,身边堆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土瓜,他俩边嚼着土瓜边谈天,王二狗正在吹牛:“普通人进到这山里只要饿死的份,我在这山里,到哪都能找到吃的。如何样?这野土瓜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