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元一年丙午月己亥日。
她顿了顿，又垂垂降落了眉眼，悄悄一叹：“即使都是假的，我也是欢乐的。”
白桑没有想到，那人当真亲身将休誊写了出来。这薄薄的一张纸她如此紧紧攥在手中，垂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上头白纸黑字，句句笔酣墨饱，情真意切，她几近寻不出半点不是来。
她说得极低，却还是清楚落入了高询耳中。白桑仰起脸，看不清她眼中的神采，只听得那出口的话是从未有过的果断：“先前你说的，我都应了你，唯这一次，我不能应你。”
“恨，陆白桑，我当真是恨透了你。”高询对上她的视野，似从牙关里挤出了生生那几个字。
“你说你爹是无辜的，你设局只为了报仇，可你为何偏要与那高彦联手，为何甚么都不肯与我说，只因当初是他救了你，只因我是个女子吗？”
“可我却忘了，假的终成不了真。既抓不住的，到底还是罢休吧。”
“可你呢？陆白桑，你有同我说过吗？这么久了，你难过抑或欢乐，你心内究竟藏了多少奥妙，都从未想过奉告我。”她微微提了声，窗外透入夕照微小的余光，将那满眼的不甘与抱怨全然泄了出来：“山中醒来，师父同我说你已成了那人后宫之妃，你知我内心头是甚么感受吗？”
“你我之间早已胶葛不清，何必再如此相互折磨下去。”
白桑悄悄动了动唇，在面前之人话落之时，瞧见那深沉的眼眸中，终突地滚下了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酉时了，高询缓缓松开她的身子，替她掖紧了被角。抬起眼，持续细细丁宁着：“你身子尚且衰弱，夜里不必再来我房中了，便在此处临时住着。若身子养好了，能带着你弟弟尽快分开，自是最好的。你莫担忧，师父也同我说没甚么大碍，摆布不过两三日便能规复的。分开之时，也不必再同我报备了，这些日子，我当是不大会在府中的。”
白桑又半坐起家，悄悄抓住她两侧的衣角，半抱住了身前之人。衬着夜色的掩遮，终将心中之话轻柔地吐出了声：“阿询，不要放我走。”
高询未曾耐烦地听着她喃喃念了好久，直至外头已模糊传来了打更人敲打的打落更。
可她该如何开口？这封休书，清楚是她亲口要来的啊……
白桑敛下眼，因着她的话整颗心全然软了下来。她不自禁抬手，冰冷的指尖抚上那人柔嫩的发丝，却被刺着心头狠狠一颤，蓦地柔了腔调：“阿询，不要如许。”
“莫再过问我的事。”高询未回身，她已半开了门，对着院中乌黑的夜色怔怔而视。
“爱也好恨也罢，便如许吧，皆就此结束罢。”
“陆白桑，我只求你，此后都别再呈现在我面前了。”
高询怔了神，未曾想到面前之人也会开口道歉。她深深凝睇着这张熟谙的脸，似想起甚么舒心之事，嘴角添了不由几分笑意：“白桑，自小我便感觉，既是本身喜好的，惦记的，定要死死紧抓在手里头。曾经与你在一处的时候，你待我的好，对着我的那些和顺与体贴。”
她每落目一次，心便狠狠抽痛一次，白了指尖，却难以将它松开。不该如此的，白桑怔怔摇了点头，如果本身，千方百计也是要报仇的，而面前之人，如何能就这般让她走呢？
“厥后我明白了，自始至终，我仅是你的棋子罢了，你又怎会为一颗棋子毁了统统打算。可我还是不甘啊，再见了你，我这般自欺欺人，想着你若能对我解释半句，你与那高彦是否清明净白。那些旁人说的我都能够不信，只要你好好同我说，只如果你说的，我毕竟还是会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