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姨娘此时已在碧树华庭坐了近两个时候,茶水喝了是一轮又一轮,点心也是换着花腔上了一碟又一碟,大安闲的丫头伴计们提早被云卷交代过,凡是问起我来都说不清楚,问甚么的都是不晓得,礼数上半点不对都捡不出来,这会子恰是一脸的不满不耐,好轻易瞅着我出去了,忙搁动手中紫晶玉兰茶碗,由着贴身丫头扶着站起家来。
八阿哥…没出处的脑海里闪现出那超脱的身影,月红色的衣衫,超脱如仙…可他的双眸,暖和而满含痛意。
胤禛是在西安城里降下本年夏季第一场雪的凌晨走的——如被蒙上厚厚一层幕布的天空,阴沉又压抑,片片雪花恍惚了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倚在长乐门边,心头五味杂陈。自额尔敦满月的辩论后,胤禛又来大安闲几次,话题天然是要我随他回京,常常提起常常不欢而散。京里催他归去的信紮一天几封,胤禛每收到信时神采愈发的阴霾。
郭姨娘估摸着私底下刺探过我的身份,只是胤禛一项行事谨慎,怎能够让戋戋一个姨娘刺探出来?最多,郭姨娘获得的信儿不过是我已嫁人,但孤身一人在西安城,怕是被夫家休弃,又耐不住孤单勾搭岳钟琪。再算上范文龙上回的事儿,她盘算着看笑话的心机,亟不成待的来找大安闲的不痛快。既然别人想让我不痛快,我还能让她过得熨帖?
“玉娘你来西安城也有着几年了吧?”郭姨娘好似没听出我的讽刺之意般的说道,“东美一表人才,时不时光临大安闲,玉娘你天然与他熟悉,他的品德就连我们四蜜斯也连连奖饰呢!”
“请他出去吧。”
安语拿着这事儿当笑话讲,涓滴没有家丑不成传扬的模样,不过此番实在大快民气,郭姨娘怕是要有很长一段光阴不能出来耀武扬威了。
云舒看了眼云卷,微微蹙眉担忧道,“郭姨娘可气的不轻呢!如果归去再添油加醋几句,只怕会获咎布政使大人。”忽又说道,“郭姨娘前几日托人给京里八爷府上的远方堂姐送了很多东西。”
“范府如何与你何干?”既已撕破脸皮,郭姨娘也懒得再装出亲热的模样,笼着袖子仰首道,“你能在西安城安身少了岳钟琪?若不是你勾引他,他能压服四蜜斯决计将我家铺子租你,你能…”
我被他那庞大的眼神盯得心头发虚,硬是梗着脖子答道,“悔怨?我最悔怨的事儿我都做过了,哪儿另有更悔怨的呢?”
“主子!主子!你还好么?”我这毫无征象的狠恶呕吐令云卷慌乱起来,一手给我拍背一手抹着眼泪。“都是阿谁甚么姨娘!好好的没事谋事!”
云舒替我紧了紧氅衣上的系带,回声道,“谁说不是呢!四爷十三爷带着侍卫们呢,断不会让主子爷们刻苦的。”说话间,马车摇摇摆晃的朝着大安闲驶去。
云舒云卷虽知我和胤禛的干系,但不知八阿哥那层。在西安城中两年光阴,多少也对城中局势有所体味——除非范大人完整老胡涂了才会由着郭姨娘率性妄为,安语作为他和泰初曹家的嫡女,如许的干系本就含金无数;岳钟琪也说过,岳范两家乃世交,他与安语走的也近,想来两边长辈有着攀亲的意义,怕是等着安语来岁选秀再说。岳钟琪幼年有为,家世好,又得年羹尧青睐,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儿;岳家虽说也是世家,可这一脉拿得脱手的也仅一个岳钟琪,天然想与太谷曹家走的近些。毕竟,锦上添花这事儿,谁都不嫌多。能从一介布衣做到二品大员,靠的天然不美满是马齐和曹家,范大人本来就是个八面小巧的剔透人儿,八月十五范文龙在我这儿闹了一出以后再也没见人,只怕是范大人已明白那晚威胁范文龙的人是谁,年羹尧明里暗里照顾大安闲很多,像范大人这类在宦海浸淫数十年,七窍小巧心的人,必定明白也不是他能获咎的起的。以是,郭姨娘归去爱如何闹都随她,归正对我对大安闲不会有涓滴影响。嗯…范大人师从马齐,郭姨娘又有个在八爷府上做通房的堂姐,如许说来该是向着八阿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