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见殷稷表情不虞,她非常顺服地没有闹,内心还揣摩着待会要软下性子来哄哄他。
殷稷腔调蓦地拔高,蔡添喜不敢出去,隔着门板应了一声:“主子在。”
画面纷繁乱乱,太多太杂,将谢蕴嘴边统统的话都压了下去。
谢蕴一时哑然,沉痛的回想和殷稷的讽刺热诚交叠在一起,一时候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殷稷却浑然不顾,走得大步流星,蔡添喜一起小跑着才追上,很想劝他一句雪天路滑,把稳脚下,可看他神采乌青,仿佛覆盖着乌云,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也没敢说出来。
谢蕴本能地点头:“我没有,我说了我没去,你为甚么不信我?”
“还在装傻?”
谢蕴方才就发觉到了殷稷的表情不大好,可她不晓得对方刚才是去了一趟含章殿,更不晓得庄妃会走那么一招险棋,将她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谢蕴一滞,一刹时脑海里闪过了非常不好的猜想,殷稷为甚么会问这个?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谢蕴脾气峻厉,先前不晓得获咎了多少人,现在没了高位,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多不好过。
这类事情能做吗?
殷稷仿佛戳中了痛脚一样,声音嘶吼得近乎破音:“你既然不信朕,又为甚么进宫?!”
浓烈的酸涩委曲涌上来,激得她眼睛发烫,她抬头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皇上的话,奴婢倒是很想信,可我又拿甚么去信赖?”
她微微侧开首:“只是去送吉服……”
“蔡添喜!”
忽而又是偏殿里他头都不回地往外走,声音无谓地说,下次别玩这类把戏了,朕的禁军很金贵;
谢蕴女人,你可自求多福吧。
“还扯谎?”
此次只怕是没人保得住了。
殷稷这才一抓谢蕴的手,拽着她进了内殿。
谢蕴被吼得愣了一下:“我做甚么了?”
殷稷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你去含章殿干甚么?”
雪又下了起来。
蔡添喜点头叹了口气,内心忍不住责备了谢蕴一句,这谢女人如何能作这类死呢?
谢蕴正候在门口等着,见殷稷返来,撑着伞迎了上来,瞧他身上有雪,非常天然地抬手拂去了。
那两个字过分刺耳,谢蕴本能地点头否定:“不是叛变……”
“关门,本日朕谁都不见。”
可这至心实意的体贴在殷稷冷酷讨厌至极的神情面前,像极了一个笑话。
谢蕴一滞,明天?明天她何曾去过含章殿?
他再次抬眼看过来,眼底已经是全然的冷酷了:“既然不信朕,朕也不必再护着你了……”
蔡添喜半晌都不敢游移,赶紧让人关了门,还连宫人都遣了下去。
谢蕴张了张嘴,很想说点甚么辩驳,可在开口的刹时脑海里却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为甚么进宫?
谢蕴再次哑然,殷稷又是一声轻笑:“罢了,朕就当你当年是身不由己,可此次呢?此次的叛变也是为人所迫不成?”
他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想撑伞给殷稷遮雪,可殷稷身高腿长,走得太快,他拼了老命追逐也没能遮住几下,等殷稷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大氅的双肩已经落满了雪。
忽而是他高高在上的拿着谢家人来威胁她,义正严词地指责她,奴婢如何能记恨主子……
殷稷脸上的戾气逐步褪了下去,却不是消了气,而是完整的绝望,他轻哂一声:“是啊,你是解释了很多次,只是可惜的是,没有一次说的是实话……”
因为她想看看,那传言里几近要了殷稷命的伤是不是好了;她想看看这个从小糊口在萧家的人在宫里过得如何样;她想……再陪陪他……
“朕会杀你了吗?!”
新年刚到,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透着一股子热烈,可越是热烈,越衬的殷稷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