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畴前一向待在司膳司,何时做过这些事情?她有些陌生地一一取下那些玉饰、挂坠和锦囊,然后解开他的腰带。这么近间隔地服侍天子,她内心是很严峻的,额头上都将近沁出汗珠子来了,十指翻飞,好不轻易才把外袍也解下来。
半夜下了一场雨,江南的春便是如此多情,动辄淅淅沥沥一阵缠绵细雨。可她睡得极好,竟一点也没发觉,只熟睡一整夜。
昭阳入迷地看了铜镜半晌,回身往外走,才绕过假山就遇见劈面而来的黄衣公子,她脚下一顿,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侍郎大人。”
天子问:“这是如何了?”
昭阳一眼看去就晓得那衣料都是上乘的,虽不若宫中主子们穿的御贡料子,但也是富庶人家才气享用得起的。裙子有三套,小袄与鞋袜也稀有件,色彩都不太素,但也并非花里胡哨,刚好能把女人家的气色衬得极好。
富朱紫家的后辈都是这么行事毫无章法吗?随心所欲,想做甚么就做甚么。
方淮不知在后门候了多久了,见天子返来,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昂首就皱眉:“皇上出府,为何不叫上臣?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街头巷尾也没有禁军巡查。如果皇上有个好歹,臣就是摘了这颗脑袋也不顶用。”
昭阳道:“真是不美意义,赵大人,小的今儿得了主子的应允,赶着去探亲,这粽子您能够叮咛府上的人替你去买,喏,就在西街巷尾,恕我不能作陪了。”
见天子要寝息了,她在裙子上擦擦手,来到他跟前,踮着脚替他取头上的玉冠。
嗯,明天夙起必然要再吃几只今儿亲身脱手包的粽子。
昭阳傻眼,赶快推让:“这哪能啊,您是甚么人,小的不过一个主子,如何能跟您一同上街?您还是差人请大夫上门吧,小的自个儿去探亲就成。”
天子昂首看她,她低头恭敬道:“小的服侍您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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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顺手从布袋子里拿出几只粽子,递了俩给方淮,又往赵孟言怀里也塞了俩:“行了,都别啰嗦了,这粽子是朕亲手包的,你俩拿去当宵夜,把嘴给堵住,免得朕一早晨耳朵都不得安生。”
“是挺不一样的。”天子不咸不淡地咬了一口碗里的那只,慢悠悠地说了句,“朕看着这包得都不像粽子了,包粽子的人也真是手脚不太矫捷,笨得要命。”
江南人杰地灵,她畴前都只在戏折子里看到过,现在却能亲眼目睹。
屋内烛火融融,她谨慎翼翼地捧着玉冠走到打扮台前,把它悄悄搁在桌面上,然后又回过身来替他解衣裳。
方淮没开口,举头挺胸站在那边,归正就是一副“臣没错,臣是一心为了主子鞠躬尽瘁,清楚是他自个儿身材不好”的神采。
昭阳扑哧一声笑出来:“大总管说的是,小的也这么觉着。”
昭阳顿了顿,昂首望着他:“那镯子既然已经送脱手了,又如何寻返来?”
次日,昭阳天不亮就起了,和小春子一起服侍天子换衣洗漱,又拎着包粽子去灶房里蒸热。天子意犹未尽,早膳也要吃这个。
江南的氛围里都满盈着一股子清甜可儿的气味,他阖上眼,很快就有了睡意,迷含混糊时还在想:这味道像是粽叶的香气呢。
“姐姐,这是寄父让我拿来给您的。”小春子笑容满面地将手中的衣裙搁在木桌上,“昨儿皇上叮咛寄父给姐姐购置几身都雅的行头,这不,寄父昨儿就让人去城中最好的裁缝铺量着姐姐的身形儿给买了些衣裳返来。”
这番话是对方淮说的,看来天子是真的很欢畅,就连语气里都带着较着的轻巧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