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这一天的口粮啊!
“好啊你,我们都在这儿吃着麦糕抹眼泪儿呢,你竟然窝藏好东西不交出来!”流云气势汹汹地拎着裙子追了过来,“给我交出来!”
天子忙上前请罪:“儿子害母亲担忧,实在是不该该。”
天子最看不惯这妖里妖气的模样了,男生女相。
话还没说完,怀里那包油纸包着的咸食晃了两下,咕噜噜滚下了地。
他偷瞄一眼天子的神采,左一个“主子该死”,又一个“皇上息怒”,自顾自地扇起大耳巴子来。
太后坐在那两臂镶金刻纹的凤椅上,正由亲信寺人李勉服侍吃着盅金丝燕窝。她现在也不过四十来岁,保养恰当,眼角连皱纹都少见。那李勉更是只要三十来岁的模样,生得白净标致,一双丹凤眼斜吊着。
她也没来得及看人的神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活路!”
彼苍哪,真真是雨打黄梅头,倒了大霉。
这些年祭祖,太后几近没去过太庙,年年都体弱,年年都没精力。
“姑姑们都趁着寒食节歇息去了,谁还管我们呢!”流云追着昭阳就是一气儿乱跑。
天子临行前去了趟慈宁宫,给太后存候。
昭阳急了,没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粮!”
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没个完,眼看这老天爷的眼泪流着流着,就流到了寒食节。
昭阳见他没难堪她,松了口气,讪讪地说:“这是,这是奴婢今儿的口粮……”
太后驯良地点头,不无担忧:“天子也要重视身子才好,我听德安说自打江浙的盐政科考出了岔子,你就成日忙政务,前些天还和军机大臣在勤政殿议到深更半夜,也不定时用膳。国事虽重,但为君者好,国方能好,天子莫要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来操心你的安康啊。”
指了指这身衣裳,他又添了句:“朝廷命官呐,常伴当明天子摆布的侍郎大人,看清楚了吧?”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只油纸包,掂了掂:“这是何物?”
昭阳恨死了枣饼麦糕,年年寒食节都是这些东西,她不爱甜食,底子吃不下。为了照顾好本身的胃,她昨儿夜里向玉姑姑讨了小我情,特地去司膳司做了几样咸食,用油纸包起来揣进怀里。
她对儿子的爱是没得说的,说到前面,眼圈都红了。
昭阳可不爱寒食节。
一口气快速提在了嗓子眼。
他拎着油纸包就走。
天子晓得她的芥蒂,也不勉强,毕竟她和太庙里新住出来的那位没有情分,痛恨倒很多。虽是结发伉俪,但那位可不是甚么明君,亲小人远贤臣,贪女色纵吃苦,太后年青时也不时劝着,可那位倒好,听腻了忠告,竟然当着阖宫高低斥责她后宫干政、妇人之见,还几乎嚷着要废后。
哦,本来是尚食局的,不是尚仪局的,难怪技术不错。
只不过……
以是啊,近道公然是抄不得的。
赵侍郎脚下没停,只转头春光光辉地笑了笑:“技术不错,做得很好吃,就是咸了点。恰好今儿我要去太庙,这个不错,饿了还能垫巴垫巴,多谢你了。”
油纸包里有干果,怪味核桃、五香腰果、水晶软糖;有糕饼子,双色马蹄糕、芝麻咸香花生酥。
他斜眼看她:“今儿竟然让我碰到了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她骇然的模样有几分好笑,张大了嘴,两眼滋溜瞪着人,黑眸子里倒映出他含笑的脸。
昭阳愣愣地昂首看着他,适应了光芒前面前便清楚很多。只见那人眉眼含笑,薄唇微扬,不算特别精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显得舒畅又贵气……
德安吓得浑身盗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爷息怒啊,主子罪该万死。主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哪有胆量攀高枝儿呢?实在是太后娘娘牵挂主子爷,您也晓得,您往年一到春季就起疹子,娘娘担忧您本年又该不好了,这才打发主子去问话的。主子挑好的说了,怕娘娘忧心,哪晓得主子这脑筋不好使,还是让娘娘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