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权贵之一,我不期望你能明白我的痛。”她含泪回身,看都没看他一眼,缓慢地跑了。
他抱拳作揖,这是第一次求人,诚恳诚意,绝无半分对付。
“是,是我的设法。”明珠攥着拳头,神采有些冲动,“皇上喜好昭阳,非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不留,皇上就能放她走?”
方淮敛了笑意,眼神悄悄地望着这大理寺的敕造匾额:“十二年前有一桩小案子,方某受人所托,调查冤情。实在此案甚不起眼,方某本不欲叨扰黎大人,只是年代已久,大理寺卿也已换了黎大人,檀卷太多,不免要操心查一查,方某只能登门打搅了。”
他顿了顿,到底于心不忍,冷静地拿脱手帕递给她,要她擦擦眼泪。可明珠蓦地松了手,那方洁白的手帕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方淮沉默半晌,也没想到她年纪悄悄就遭遇过如许的事,只能低声说了句:“那定国公府,十年前就没了,陆家满门都被放逐淮北,你爹娘……也算是大仇已报。”
方淮望着她泪光莹莹的面庞,心头俄然就有些沉重,抿了抿唇,他低声说:“繁华多强权不假,但一竿子打死统统人也是荒诞的。民气的吵嘴与权势、繁华没有直接干系,贫民里有为国报效的好男儿,也有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权贵里有草菅性命的赃官贪吏,却也一样有开仓济粮的善心人。边关兵戈的将士们刀头舔血才换来大兴的本日,一朝功成白骨枯,你又如何能说他们不是好东西?”
厥后义庄的人拿了钱也办了事,将她爹娘葬在城北荒郊的山脚下,她好歹是晓得爹娘地点,每年乞假时还能有个归处,见见他们。只是爹娘是以带罪之身被杖毙的,她连一块墓碑都没法为他们立上去,只能用知名的木板代替灵位。
方淮负手而立,没有转头:“筹办筹办,天亮后随我去大理寺一趟。”
反正都开了这个口,另有甚么不敢说的吗?他如果想治她的罪,方才那番话也已充足。明珠干脆说了出来:“我爹娘如何了?呵,十二年前,我爹娘不过在阛阓上卖菜求保存,哪晓得定国公府的仆人纵马伤人,将我爹娘的摊子砸烂不说,还害我娘受了伤。我爹气不过,想跟他讲理,他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爹娘本身不长眼,撞上了他的马蹄,害他的爱马吃惊,还要我爹娘赔钱!这都城里的权贵真是无所不能,带人一次又一次来我家砸东西,我爹被逼无法,只能去大理寺伐鼓鸣冤,可大理寺卿也是权贵之一,一看是定国公府的人,而我爹不过一介草民,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玉姑姑顾恤她,替她给了一锭银子给宫外义庄的人,那些犯了事又无人收尸的死人都搁庄子里放着的,如果时候到了,仍未有支属前去打理,那就把尸首扔进郊野的乱葬岗里,草草掩瞒完事。多亏玉姑姑脱手互助,不然她爹娘就真的去了那乱葬岗。
他将方淮请进了高堂,明镜高悬,日月为光,黎知舟大声叮嘱:“来人,将案宗阁翻开,我要亲身查查十二年前的旧案底宗!”
“不能。”
天还未亮,他就起来了,穿戴端方后排闼而出。府上的小厮闻声动静,也窸窸窣窣爬了起来,见他站在院里一动不动,心头有些怔忡,忙上前去问:“爷,如何起这么早呐?”
黎知舟惊奇地望着他,微微一怔:“方兄有何事相求?”
方淮遣退了一干随行的侍卫,侧过甚来望着她:“她没出错,也没做错甚么。皇上要她留下来,不为别的,只为想瞥见她,想把她杵在眼窝子里。本日她还是司膳司的典膳,但用不着多久她就会光亮正大到乾清宫去了。”
方淮却听清了她方才说过的话,眉头快速一皱:“你爹娘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