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兰箫悄悄地站在天井当中,玄色的衣衫被镀上一层银色的月光,眸色深沉难辨,眼底仿佛压抑着一片澎湃的波澜正不竭翻滚,整小我仿佛呆滞在天井中,一动不动。
接过药碗,白轻墨仰起脖子,将里头苦得几近令人作呕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个洁净,却面色平常,一丝眉头也不皱。
兰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颌微微扬起,瞳孔中映照着暗淡的烛光,眼底却仿佛有暗黑沉沉的云层不竭翻涌。
屋中还存留着淡淡的中药的苦涩气味,蜡烛没有吹灭多久,屋子里暗中一片,站在门口,隔着一层纱帐,模糊辨得清床上一个向着床里侧卧着的人影。
大略是夜间烛光的启事,白轻墨的面色略有些发白,连被汤药润湿的嘴唇都略显失容。
闻声叮咛,折阙手上一顿,将床帐重新扣上:“是。”
兰箫淡淡挥手:“退下罢。”
夜风吹来,拂起男人墨玉般的长发,衣袂微微扬起,却仿佛凝着万钧的重负。
其实在上回兰箫到沉月宫拜访之前,宫主练功时便吐过几次血,那伤势较着有减轻的兆头,只是因为厥后二人闹得不欢而散,这才未同他提起此事。沉月宫同华清州相距甚远,这五日来连日驰驱,没能好好调度身子,更有旧病复发的趋势。宫主却将伤势自个儿瞒着,非论是倾云楼、祁家,抑或是碧落教,谁都不说,这清楚是在糟蹋本身的身子。何况,宫主同那碧落教主不是……
身着一身极其浅显的粉色长裙的女子站在窗边,从八哥的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筒,然后给八哥一块蜜饯,将它放飞。
恰是如烟谷谷主,“毒后”柳非烟。
折阙看着她的面色,冰雕般的面庞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采。
凭他的耳力,想来方才那一番对话,都一字不漏地闻声了罢。按常理来讲,此时宫主已经睡下,不该再让旁人出来,但是……
折阙接过空空的药碗,搁回案几上,拉上帘帐,筹办奉侍自家宫主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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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段时候江湖上并不承平,魔宫还是兴风作浪,却实在没如何惹到他的身上来。但是毕竟他碧落教与沉月宫但是魔宫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这么个当口,他们二人才是最该有事做的才对。
现在细心一想,确然是有些安逸的不太普通了。
缓缓地迈步走到床前,一只手悄悄撩起纱帐,只听得榻上人仿佛带着些许睡意模恍惚糊的一声扣问——
短短的两行字,吵嘴清楚,却让柳非烟那张可贵变色的脸庞上蓦地掠过一抹阴霾。
室内灯光不明不暗,蜡烛灯芯“噗”的一声轻微的爆裂,烛火快速窜高,随即敏捷缩回原状,在透明的琉璃罩中,扭捏腾跃。
屋子里远远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明玉,何事?”
“是。”
兰箫将目光收回,淡淡道:“出去。”
缈緲青山之下,涓涓细流之畔,鸟儿啁啾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在深谷中荡出几缕覆信。草丛中,五彩斑斓的野花悄悄地开着,一只红色的小胡蝶翩翩飞来,悄悄落在花瓣上,却在眨眼间已变成一堆灰尘。
“时候还早,我不困。”
他没有推委任务,而是深知本身渎职,悄悄等待发落。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地砖上,教主脸上的神情他一点也看不到,半晌,才闻声火线淡淡的嗓音传来——
兰箫在院中悄悄地立了半晌,终究提起步子,走上屋前的几级台阶,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