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他一眼,唤身后的侍女又将我酒杯满上了。这酒入口绵密,酒香清冽,非常讨我喜好。幸亏蚀日崔冲将墨棣支走,不然必然又不准我喝酒。
前次喝酒是甚么时候来着?
我手写我心,伴着七分醉意,写得非常畅快淋漓。
“嗯,”我抿唇一笑,“你且瞧着。”
宁远利诱不解,“那要如何?”
祯帝一字字读来,又依着乐律低声吟唱几番。
一曲填词毕,我微微一笑,随便将笔掷出。腕间玉镯和金钏相碰的叮铃脆音中,落下的笔在空中画了一个标致的线条,终究砸在纸张上,顺带洒下点点墨痕,好似雪地墨梅、花开朵朵。
古大人和其他诸位文士或落笔极快、或逐字逐句揣摩考虑,形状各别、情状不一。不能输、不肯输给一名女子的表情却都在各自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透露无疑。
因为,记起,会痛。
只见陆瑜看也不看桌案上的纸笔,尽管将面前一盘佐酒小食吃个不断,全然不顾祯帝时不时看向他的催促意味的目光。
径直回身取酒,遥敬祯帝和公主。
我起家款款行至窗前。楼下是一片红云浮动、暗香盈袖,遂清浅一笑,道:“我若输了,便将这满园红梅相赠。”
“阿琰,”崔冲小声唤我,“阿琰你还不落笔么?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此语一出,堂上诸人皆惊,义阳王和先前劝止公主的古野王满面不满、张口便要禁止。
我竖起乌黑食指摇摆几下,笑吟吟的道:“殿下呵,这便叫你佩服了么?这等填词艳曲的,还是是微末技艺、不登风雅之堂。套用你皇兄和堂上诸公的说法,还不是一介女子筹划才艺、矫饰才学,以求博取喜爱。到底落了下乘的!”
小天子再荒唐,也是金口玉言。做臣子的此时再要禁止,已是无可变动。
陆瑜听了,便将面前写了一半的纸张团成一团推开,大笑道:“本日不消写了。得此一曲,兼且词画双绝,尽够了。”
回眸看了眼陆瑜和崔冲,笑道:“既如此,不若在坐诸公与小女子都以此曲牌为令,各谱新词如何?如果我的比诸位好出很多,那便是我胜出——从今今后,公主与诸位便要敬我为先生。诸位觉得可否?”
“上元盛日,金陵有花,高殿梅影重重。十里暗香,一枝浓云小巧。管弦凝碧池上,记当时、风月愁侬。翠华远,但江南草木,烟锁深宫。
我此时酒意已有了七八分,听祯帝如此说,便行至公主身侧,执了她尚未取用的纸笔,歪着头扫视了堂上诸人一眼,嘻嘻一笑,提笔道:“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一笑灯前,钗行两两春容。清芳夜争真态,引生香、狼籍东风。探花手,与安排金屋,烦恼司空。蕉萃敧翘委佩,恨玉奴销瘦,飞趁轻鸿。试问知心,尊前谁最情浓。连呼紫云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红。还解语,待携归、行雨梦中。”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义阳王急了,“阿瑜,你怎的尽向着她说话!我们这么些人,可还没写完呢。你安知我们的不如她的?”
只为天姿冷酷,被西风酝酿,彻骨香浓。枉学丹蕉,叶展偷染妖红。美女取次装束,是自家、香底家风。又怕是,为苦楚、长在醉中。”
“慢着,如果你输了,又当如何?”义阳王出声忿忿不平的道,“莫要欺陛下年幼!”
一旁的崔冲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有多久呢?
宁远伏在桌案旁,见我一挥而就,不由道:“墨先生,你好快的文思。本宫极少佩服甚么人,你是第一个。女子真能不让须眉么?”
当下已然点头道:“好。”见我目光清澈的望着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眉毛,顺手又拿指节在桌案上叩了几下,笑道:“好,如果你赢了,朕许你一个帝师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