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着皇子服饰,只是此时已经污了,两个袖口泥糊糊的,小脸上也挂着一道泥巴印子。见我们在亭内,眸子子骨碌碌直转,俄然挂上一个奉迎的笑容道:“你们看那边!”
我感念公主当日的援手,毕竟画师之家的出身固然也是寒微,但比起奴婢贱籍的出身已是好上太多。
曲妃笑道:“不烦,欢乐着呢。永嘉出嫁后,我宫里就冷僻多了。正盼着有人来热烈呢。常日没事为了打发时候,我就揣摩变着花腔的做些吃食,有些送去给永嘉,她也夸好。”说着将亭中石台上的一个食盒翻开,“你且尝尝看。”
我忙安抚道:“娘娘莫慌,已经在好转了。”
沿着巷子行至山上,到处古木新枝,翠竹摇影,藤蔓垂挂,野趣盎然。真是个品画的好地点。
日子安静无波的过了3、四天。
见曲妃公然扭头去看,便很快伸手抓了两个小猪,从亭子另一边跑了出去,那乳娘好轻易气喘吁吁的登上来,见他又跑了,只得仓促对我们二人行了一礼,扶着腰持续跟着去追。
曲妃伸手扶了我起来,笑道:“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叫表姨吧。”
当下再次施礼道:“是。见过表姨。”
“未曾带来。小莞想着要见娘娘,不敢将拙作带来班门弄斧。至于请娘娘代笔之事,我这会儿想着倒也不急在一时。他日若能有本身对劲之作,再拿去处您请教罢。娘娘可别烦小莞叨扰就好。”
曲妃有些不美意义:“我也晓得六生还小,我这不是先练练手么!如果不好吃,先放着就是了。”
这时候从亭子后边跑上来一个5、六岁的小男孩来,三两步就进了亭子,身后一个乳嬷嬷模样的妇人大喊小叫的正从山下追了上来。
这日午后小憩方悠悠醒转,兰馥俄然出去室内,见我仍睡着,口中急道:“昭训快醒醒,昭训!”
曲妃牵着我的手一起坐在了亭中的美人靠上,又打发了亭内候着的两个丫环去和兰馥她们在内里说话。
珠儿这时出去,接过话头沉稳道:“娘娘说昭训每天的在屋里闷着也不好,正该出去逛逛。虽说担忧在太前面前受了曲妃的拖累,不好多靠近。可现在是在沧浪亭‘偶遇’,天然无碍。”
我正色道:“娘娘说那里话呢。公主之义,小莞心中铭记。哪有转头便不认的事理,如果那样,小莞难道忘恩负义之人。何况,人间万事万物皆有两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不是要为琼林苑制画,小莞又如何能获得娘娘的劈面指导呢。”
离着沧浪亭另有丈余,亭里一名本来坐着的美人已经款款站了起来:底下一条素白的留仙裙,上面是铁锈红的纯色褙子,领口一只绿莹莹的翠竹别针,头上亦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碧玉簪,除此以外并无其他金饰,高雅风雅,眉眼间尽是书卷气,观之可亲,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食盒中是四色面点,别离做成了荷叶、梅花、卧兔和小猪仔的模样。我拿起食盒里的筷子悄悄拈起一朵梅花来送入口中,入口酥软,包的是饴糖馅料,又有些清冷,想来还加了薄荷之类的香料。
曲妃故意了,薄荷对于伤了眼的人但是一味良药。
“皇后娘娘如何说呢?”
咽下适口的点心,看着那几只肉乎乎的小猪,我笑了:“这荷叶、梅花,想来是娘娘敬爱之物,至于这兔子和小猪么,只怕是给六生筹办的吧!如同这加了薄荷的梅花普通,娘娘真是故意了。”
两个丫环均是无声的笑弯了眼,赶紧上来奉侍我着好了衣裙、梳了发髻。我便带着两人施施然的出了门。
我自始至终看着这孩子,见他哄人非常纯熟,却只是为了两个面点,不免好笑之余又有些为之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