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罗推让说并不懂画,但赵佶对峙,说尽管猜,错了也不会受罚,蕙罗只好领命,一一看去。

大宋宫城秘阁中藏有大量历代及古人书画,每年夏季都会取出曝晒以防潮,称为暴书。

蕙罗摆首道:“我是孤儿,幼年入宫,那里能称家学赅博。先生不嫌我出言鲁莽,胡乱点评就好。”

蕙罗侧首一望,见赵佶公然在芙蕖汀岸那端的水榭中,正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她。

“官家谬赞,臣如何敢当……”赵令穰对赵佶作揖道,“此言还赠官家,倒是妥当。”

吴元瑜身形嵚崎,举手投足,亦是开朗清举。蕙罗早闻其名,知他是神宗朝翰林丹青院艺学崔白高足,后供职于吴王府,继而又入端王府教诲赵佶作画,此时已名扬天下。

蕙罗比较再三,然背工指画卷道:“第一幅应当是崔白先生画的,第二幅是官家画的,第三幅是吴先生画的。”

赵佶朗然笑:“我还不如你呢,从小到大,连朝陵太后都不让我去。”

赵佶笑而不语。吴元瑜再看蕙罗,目光充满赞成之色,对她道:“浑家必是家学赅博,从小耳濡目染,才有本日这般观点。”

那三人又是一阵笑。

赵佶欣喜道:“我确切察看过烟缕姿势。”

第三幅上的大雁数只在岸上,另有一只在空中昂首往下飞,翎毛丰盈,感染鲜润,芦苇纤秾有致,无第一幅之野逸,但也不像第二幅那般纤丽。

吴元瑜听了亦笑道:“官家令媛之子,坐不垂堂,天然不能如我等随性。”

赵佶道:“无妨,既来了,就再看看我们的画罢。”

赵令穰随之接详确看,谛视那扇面词句沉吟不语,赵佶问他定见,方才淡淡一笑:“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言罢命人展开赵令穰山川图卷数幅,让蕙罗赏识。

黄筌是五代西蜀画院画家,精工花鸟鱼虫,画风工致都丽,其子黄居宷、黄居宝亦擅花鸟,送人称黄氏父子气势为“黄家繁华”。崔白之前,大宋画院较艺莫不以黄筌父子笔法为程式定好坏弃取,神宗父子推许崔白与吴元瑜,画院画气势调才随之窜改。

赵令穰一怔:“船?”

“这是沈浑家。”赵佶亦向他们简朴先容。蕙罗怀钦慕之心对他们一福见礼,他们也当即长揖答礼,非常客气。

“那你是如何辨出我们画作的?”赵佶诘问。

蕙罗承诺,接过图卷后即辞职,往元符宫去。

蕙罗道:“上好的沉香用明火焚,其烟袅袅而上,如丝如绢,固结不易散。若以手指牵引写字,那烟缕构成的笔划,大抵就是官家草书的模样。”

赵令穰笑对赵佶道:“可惜我本日上呈之作无花竹翎毛,不然也想请沈浑家见教。”

然后打量蕙罗,见她手持纨扇,便伸手取了过来,援笔在上面洋洋洒洒草书一句,倒是晏几道的词:“长因蕙草忆罗裙,绿腰沉水熏。”

吴元瑜与赵令穰均赞叹不已,称蕙罗此论甚妙。蕙罗只是摆手:“因为我学香道,烟缕看很多了才想到的。”

蕙罗遂往水榭,向赵佶施礼以后,赵佶向蕙罗先容身边二人,一名是教他作画的徒弟吴元瑜,一名蕙罗倒是在客岁除夕宴集时见过,太祖五世孙赵令穰。

那枕屏是直立在藤床一头的小屏风,用来为头部挡风,上面原有一幅山川画。内臣听刘清菁如此说,悄悄吃惊,面带难色:“此画是官家御笔绘制……”

“大年送来一幅新作,你且看看。”赵佶手指案上一幅山川让蕙罗看。

赵佶等两两相顾而笑,皆抚掌称妙。赵佶问蕙罗:“你学过书画?”

吴元瑜先取过抚玩,赞道:“字若插花美人,舞笑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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