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73章 钦圣
赵佶一瞥案上,见那边有此前谢巧儿送来的汤药,便一手端起,朝太后附身,温谈笑道:“孃孃,药都凉了,如何还没饮呢?”俄然一手强托太后脖颈,硬生生地把药灌入她口中。
“你感觉,这是我母亲应得的名分?如果我提出,你便答应?”赵佶收好制词,淡淡笑问,“你说这话,本身信么?”
赵佶持续道:“章懿皇后原是章献明肃皇后的侍婢,偶尔得幸于真宗,诞下仁宗,才跻身嫔御之列,但仁宗则由章献明肃皇后扶养,章懿皇后生前,仁宗始终不知本相,一向视章献明肃皇后为生母。而章献明肃皇后为制止母子相认,则把章懿皇后送去守陵,直到章懿薨逝,也仅进封她为宸妃。章献明肃皇后崩后,终究晓得出身的仁宗才追封生母为皇太后……这些故事,实在不必我赘述,孃孃天然比我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不就与当年的章献明肃,如出一辙么?”
“遗训?”太后迷含混糊地听到这个词,考虑半晌才明白赵佶之意,顿时大怒,一掌拍在床舷上,用沙哑的声音奋力道:“甚么遗训?老身还没死!你写的是甚么?”
周尚服旋即表示蕙罗跟从她前去其居处,从一木箱中取出一柄微微泛黄的团扇,双手递给蕙罗:“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将你托孤给陈娘子时,也把这团扇交给她,说是留给你的。上面的字像是男人所书,固然你母亲未曾说过,但我们都猜,应当是你父亲的手迹。”
这几行字秾纤得中、骨肉停匀,蕴冲蔼之容,含清刚之气。一样的内容,与之前赵佶赠蕙罗的草书相较,虽无后者姿韵秀逸,但平和端雅,另有一种不事砥砺的朴实之美。
蕙罗感慨之余手抚团扇细思周尚服的话,俄然想起:“另有梁先生,曾视我母亲如女儿的那位内侍省的梁先生,他也不晓得我父亲是谁么?他现在那里?我能去看看他么?”
赵佶踱步到帐外桌边坐下,沉默闭目半晌,然后剪剪宫烛蜡泪,剃亮了灯花,才缓缓站起,走到门边,瞬目深呼吸,再次展开眼时,目中已蓄满了泪。
太后慌乱闭目,侧首避开他的迫视,一滴眼泪随之坠入衾枕间。
太后听着,肝火稍减,愈显哀痛,待赵佶念完,已老泪横纵:“你要追尊你生母为皇太后,与我直说便是,这本来就是你母亲应得的名分,莫非我会不准?何必在这时候写出这东西来气我!”
赵佶点头称是,拭去泪痕,道:“多谢娘子提示。是我情难自禁,顾虑不周。”然后转顾皇后,道,“孃孃一贯待我如亲生子,现在见她这般形状,我自恨不能以身相代。有一些感念恩德的话,我萦系于心十数年,终未说出口,现下必对她劈面说了才气心安。你等且躲避半晌,容我单独与孃孃说。”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双手捧着缓缓走到太后幔帐下,躬身对太后轻声说:“孃孃,你的遗训臣已经记下了,这篇文章是臣亲身撰写,稍后念与你听,你且看看,能惬圣意么。”
“如果我没故意,也是拜孃孃所赐,被你剜去的。”赵佶保持着他冷酷笑意,腔调中不觉愠怒,好似只是在与太后叙谈旧事,“皇考子嗣不成谓未几,但先帝诸兄皆短命,先帝即位时年仅九岁,圣躬也不甚康宁,孃孃必须未雨绸缪,培养下一名储君,确保你持续安享皇太后繁华尊荣。先帝是皇六子,厥后的七哥八哥均早殇,九哥有眼疾,你也不喜好,再往下看,不就是我了么?朱太妃到处违逆你,你天然不肯十二哥做储君,而我母亲仁慈和厚,不管宫内抑或外廷,均无根底后盾,恰是个好捏的柿子,以是你与她商讨,许我个好出息,前提是要她放弃母子亲情,不再与我见面。我母亲为了我,只能承诺,又或者,底子无从挑选。太后说是商讨,实在与号令又有何异?所谓自请出宫守陵,太后如此表示,她岂敢不自请……以是,我自始至终,都只是太后的棋子,要求一颗棋子故意,太后难道太苛求了?如果我故意,我不会杜口不提生母十数年;如果我故意,我不会与十二哥勾心斗角;如果我故意,我不会承蒙你教诲,人前人后地演戏;如果我故意,我不会在先帝不豫时与你联手做夺位的事……孃孃,你即将于地府之下见先帝,你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