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气都是肉长的,这段时候没有淑芬,单凭我们母子二人,时候全耗在病院,哪有闲心打理老巢。现在坐在家里,固然氛围冷僻,倒是窗明几亮,井井有条。早晨做了一个恶梦,我和淑芬洞房花烛,有人在外低泣,我听出是吴倩的声音,赤脚丫夺门而出,疯普通四周寻觅。摸索很久不见其人,屋内却哭声震天,来宾大喊“新娘吊颈了”。我置若罔闻,持续寻觅敬爱的吴倩,突地风雨高文,头顶轰然一声,我让惊雷劈成了两半。醒来大汗淋漓,满身不断抽搐,老爸还在甜睡,淑芬陪坐一旁,满脸惶恐地问:“哥……哥你咋了?”
送走周大炮,内心久久无以安静。虚空说真正的朋友,在困难时赐与无偿帮忙,真正的兄弟,在绝境时两肋插刀,乃至不吝付出世命。即便如此,虚空却不看好现世:“管鲍之交、桃园结义,传说仅仅是故事,现在没有今后也无。”做和尚做到这类境地,不知是他悟性太高,还是我等俗气未脱。翌日刘浩来院看望,小欧提着一袋苹果,屁颠颠紧随厥后。果袋薄而透明,看出有几只已经腐臭,人没法下嘴,猪啃了也会中毒。互作酬酢,刘浩故作责备:“叔叔出院你也不讲一声,要不是周大炮传信,老子还蒙在鼓里。”我说:“人须抱病是常事,不能总费事别人。”刘浩难堪一笑,看看腕上的表,回身拉上小欧:“护理学院有个派对,我得早点赶去恭维,改天再来看秦叔。对了,你要有空等会过来,大师一起happy。”心想父命垂死,哪有闲心玩乐,正想戳他几句,面前已没人影,昂首看看电梯,透过狭小的门缝,小两口磨耳揽腰,亲热得无可描述。
入冬的重庆酷寒砭骨,河风从江面簌簌袅升,刮得脸脖阵阵生疼。去华岩寺的路上,信徒络绎不断,有人抱香捉烛,一脸庄严;有人疾步上山,掩面长泣;更多的人暗怀苦衷,神情麻痹。忽想起雨果的《悲惨天下》,不但是当时的法国,现在这座都会也在沉湎,貌似虔诚的子民,不为虔诚膜拜,只为找回丢失的信奉。往山顶且行且停,烦嚣郊区逐步缩小,我又想起虚空的话:庸人皆有诟病,精力虚空时饱思淫欲,阴阳互补后大水滔天。
在虚空的待客堂,我盯着《出水芙蓉》倾泻烦愁,他却大肆宣讲《三字经》。愿意听了半晌,心头实在烦厌:“虚大师,能不能谈点实际的?”虚空皮笑肉不笑,说:“你现在心烦气躁,得先让你悄悄。”话毕手指《出水芙蓉》,“画里但是大含玄机啊。”我详作鉴别,总觉该画出彩点在于女人曲线,疑窦中虚空笑着解答:“人生来赤条条,身后赤条条,衣服是打扮财帛是皮郛,你现在心烦的正逗留在人生大要。”我如有所思,他又道,“裸画成为艺术品并非情色,而是揭示了人体的实在。”我憨笑不迭,虚空却双手合十,闭眼沉吟,“负荷与萧洒成反比,你背上大承担,白日低头走路,早晨垂榻感喟,怎能成为艺术品?”我顿时深陷深思,正不知言语,虚空不紧不慢道,“如不顺其天然,你就是捐躯品,妄图实现本身的代价。”
那天聊到很晚,落日西下,黑鸦泣血而啼,路上皆是断肠人。虚空毕竟研读过梵学,分解解读人道,确比我等独到。聊及老爸的病症,虚空直言:“你必须极力医治,直至他阔别人间,荣升极乐西天。即便他想跳楼寻求摆脱,你也不能轻言放弃,秦风你得明白,你是他儿子,骨子里淌着他的血液。”我死力表达本身:“何曾有过踌躇?能让老爸重获重生,倾家荡产也在所不吝。”“但是你的烦恼从何而来?”“能够是想力挽狂澜,驱除科学没法根治的病毒,但本身无能为力。”聊到此虚空连连否定,眯缝着眼睛说:“你别假装了,烦恼源自内心的惊骇,你是担忧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