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带帷帽的周恼人终究开口,声音柔嫩仿似三月春雪,“千错万错都是妾的不是,请大人莫要介怀,待回府后妾必定惩罚她们。”
杜长史半支着头, 听着底下吏员鞠问胡家下人。
梅典簿深知杜长史的脾气,令小吏上前,那小吏手中握着薄竹刑板,对着方婆子就是一顿抽,直抽的两颊紫胀,方婆子喉咙里呜伊作响,倒是不敢再敢大嚎一句,小吏方安闲的收回刑板。
信安郡主缓缓颌首。
母子二人既然决定与胡家分裂,对今在刑部的穆安之也做过体味,穆安之部下两位长史,一名姓华,原是位无甚背景的翰林学士调去三皇子府当差,另有一名便是杜烽杜长史,杜烽出身王谢,青年俊才。
半阴暗的刑堂, 无窗,屋顶腕粗的铁链悬下一只倒弯的六角铁勾烛台, 白烛大蜡映亮全部审判室。杜长史握动手炉高居上首, 胡家涉案管事跪在地上,靠边一排是玄玄色反着寒光的刑具。房间只一盆炭火, 内里放了几只玄色铁烙烧的通红。
这位恼人当真不孤负盛宠多年的名声,被婆子刚抽过耳光的梅典簿面对周恼人的仙颜都有些失神。唯杜长史
“不是你审她的,你不晓得?”
这审判室的味道委实不好闻, 杜长史好干净, 这屋子他常用, 底下人打扫用心, 却仍有股子说不出蜡烛燃烧与旧时血腥和时久不见阳光的异化味道。
这些年,大抵周恼人也是第一次碰到如许不给她颜面的人,她戴着帷帽,旁人看不到她的神采,只见那柔弱的身子悄悄颤栗着,哽咽着应一声,“大人经验,妾记下了。”
“曲解?我曲解了吗?敢在刑部打我部下八品官,就是胡世子亲至,他也得给我说出个启事来!”杜长史握动手中炭炉来回踱了几步,声音冷若冰霜,“方才是谁动的手?”
“方妈妈,快别说了,大人的话都是对的,是我们失礼在先。”
梅典簿应一声,撒腿就去借人了。
“莫非还叫我哄她?我又不是胡世子。”
杜长史嘲笑,“狗没看好,当然是仆人的不是。你虽是恼人,本官二榜传胪出身,三年翰林,位居五品。这位恼人,你在侯府如何得万千宠嬖是你的事,你在侯府有脸面,也是你的事。我劝你莫要把你这脸看得太大,你这点面子搁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杜长史骂完梅典簿,抬脚就往外走,在刑堂门口见到叽叽喳喳仿佛一群鸭子的胡家人,十来个侍女妇人围着个戴着帷帽的水蓝衣裙妇人,边儿还跟着四个青衣小厮,两位目光凌厉的中年人,以及两位斯文清客。杜长史的视野在那两位眸光如刀的中年人身上扫过,对梅典簿道,“去找殿下借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来,另调一百侍卫。”
暂居楚王府的母子二人接到杜长史的帖子,信安郡主微微松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墨香犹存的请柬,“此案既有杜烽参与,可见三殿下是诚恳要审。”
“那你就看着周恼人哭半晌?”
立即将胡家世人悉数拿下,两位妙手都不例个。杜长史问梅典簿,“哪个打的你?”
梅典簿畴昔,啪啪摆布两记大耳光,立即把方婆子打的鬼哭狼嚎。杜长史嫌弃的皱了皱眉,“太吵了。”
如同一株久立枝头的鲜花,四时不败。
杜长史之刻毒,当天便传遍了全部刑部。唐墨和许郎中都八卦的寻个名头跑来看了一眼周恼人,转头俩人还嘀嘀咕咕的对周恼人重新到脚做了一番评断,得出一个共同结论:顶级的狐狸精。
杜长史手在圆脸婆子肩上一拨,那圆脸婆子一个趔趄险没摔到地上,没等那两个保护脱手,杜长史劈手扯下周恼人头上的帷帽,一把掷在地上,“来刑部受审,戴甚么帷帽,是自发见不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