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闷闷回她一句:“你把差当好了,只要乳母归去,总得带人的。”她翻个身,攒钱的小匣子就放在枕头边,就算去了老宅能攒下钱来,到时候又有谁来赎她呢。
石桂懒怠理她,昨儿托了孔娘子去陈娘子家里走一遭问问信儿,问问石头爹的腰伤好了没有,葡萄再挑火,她也不搭茬,葡萄讨了个败兴儿,骂她一句闷葫芦肚里憋坏,再不肯会她,连送饭的差事也抢了去。
叶氏自来没把她放在眼里,甘氏在她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如何不愤恨,郑婆子把食盒子交到石桂手里:“你去送点心,可别多嘴多舌,这不是我们该问的事儿。”
“我娘说了,要赎我的。”想着秋娘一向跟到村外,想到喜子眼睛亮晶晶的叫她姐姐,想到石头爹不言不语的给她扯了花布返来,一家子吃粥也比在这儿看人神采吃干饭要强。
分拨到西院的便唉声感喟,却没可抱怨处,叶氏的嫁奁就不晓得翻了甘氏几倍去,连来的丫头都手上都捏着这些个银子,各处要添要补,都没走王管事那儿的帐,自家叫了人采买,沾都不叫王管事沾一下。
葡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返来,转动手腕上的细银镯子,见着石桂对劲的瞥她一眼:“这是春燕姐姐赏的,说是谢你跑腿儿替她买红糖。”
山下已经是阳春,山上山风一吹却还阴冷,来的人没带上夹袄,春燕午间就叫淡竹到镇上的裁缝铺子去,捡好的先了拿一件来,葡萄听着就抽气,她们的衣裳哪件不是自家做的,外头的裁缝铺子,还只是买两件来,就这还抉剔着不成穿。
石桂把这镯子收到小匣子里,洗脚上了床,怪道郑婆子说出息,大丫头手里就能随便给这些东西,光是这个银镯子要按着月钱算,她得十个月才气得着一只,这一只镯子,就能抵她五分之一的身价银子了。
既是常能下山,就跟船上订了货,她也常能挟带些小东西,上回就托孔娘子给买了一盒子酥糖来,送给春燕作零嘴吃。
葡萄送个水的工夫,到酱熬好了也还没返来,郑婆子把这酱装在大碗里头,顶上再扣一个碗,上面罩上竹编的罩子,啧啧两声:“你看看她,那才是长进的。”
她说的是一片本心所出,郑婆子听了结“哧”笑一声:“当了丫头了另有甚个父母家人,将你卖断了,还希冀你能归去不成?就是隔得远,你的日子才好呢,这会儿不懂,今后就明白了。”一面说一面点头,笑她有些痴气。
两个坐在廊下说话,让葡萄看在眼里,归去便拿眼儿刮了她:“便有人嘴上说得巧,背后使刀子,当着我说想回家去,如何的又去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