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悦这一病可了不得,太病院的院正来了,专给她瞧病,上头又再派了个宫人给她服侍汤药,清楚是风寒入体,倒生了甚么大病,太子睿王特地送了东西过来,长宫主还特地来看了一回。
纪大人官声好,何况还是贤人的连襟,叶家在扬州短长,在金陵城却很有些人瞧不上眼,说纪家说不动,只好说叶文心了,回回过来也不见她号召,挨着窗户读书下棋,便有人说:“那是真才女,我们更加叫比到泥里去了。”
行事言谈只当是闺中来往,陈湘宁生得算好,可往纪子悦叶文心身边一站,那就不敷看了,也是因着生得差些,晓得自个儿这回是陪太子读书的,干脆把心放平了,反叫人高看了一眼去。
她越是如许,陈湘宁越是松一口气儿,要真是个抉剔难相处的,日子可不难过了,内心也悄悄想过,如果把纪子悦跟叶文心两个搁在一个屋里,只怕能一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的。
“这是防虫的,来的时候急赶着做的,给你一袋,这雨下得潮,细心衣裳生虫。”给了她一袋子打了荷花印的。
长公主一来,女孩儿们都出来跪迎,长公主却一眼都没扫向她们,径直往屋里头去,一起走一起道:“这屋子也能有住人,怎不好好服侍着!”
这会儿一宫人都去太液池边赏花去了,何况宫闱当中那里来的男人,这些日子宫人寺人倒是常见的,阖宫连个侍卫都无,离得这么近,那里来的男人呢?
大师熟悉了,自有绕了弯儿问陈湘宁的,问纪家跟叶家但是定下了,若不然如何这般行事,有那含酸的,还先说一句:“那是甚么人家,我们如何比得着呢。”
朝南的两间屋子,一间是叶文心陈湘宁的,一间纪子悦独个儿住着的,这两间屋子一间派了两一个宫服侍着,纪子悦却一改叶文心印象中的活泼风雅,反闭门不出,十来日里就没见过她几次。
叶文心蹙了眉头,才要叫人,南边动静一大,听着似是灯架子落地,她才要出声,就瞥见宫门口有小寺人探头,到底还是缩了归去。
再没成想,子悦会变成这个模样,重阳那一天打秋千,别个不敢独她敢,哪晓得进了宫,在自家姨父姨母的地盘了,竟三闭口谨举步起来。
陈湘宁叹一口气,自个儿握着梳子通头发:“你们可好了,我便不成,率性不得。”陈阁老致仕了,若没致仕,或许还能帮衬着一二,她叹完了,又去看叶文心的头发,光可鉴人,如何不爱,替她梳了头,看那盒里头的香粉珠子,捏起一颗来。
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都是对比着官位来的,陈阁老的孙女儿只要一个名头清脆的祖父,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跟叶文心纪子悦两个排在一处。
挂起来的衣裳一捏一手都是水,镜子上头更不必说,叶文心跟陈阁故乡的孙女儿一间屋,她们俩的屋子已经是朝阳的了,那些个背阴的屋子,更住不得人了。
没等几日,夜里一场大雨,叶文心趁着大雨捏开了粉丸,用头上的带挖耳的银扁簪,细细刮下香粉,暴露里头薄荷汗子调的巴豆粉来。
陈湘宁蹙蹙眉头,却不开口,只下回便远着些那说嘴的,还劝叶文心:“你纵不耐烦,也得让人脸面上好过。”
喝了几日的汤药,叶文心还跟着陈湘宁去看过纪子悦,两个相互对望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反是陈湘宁,同她算得上熟谙,替她挡了来看的人,关上屋门,一场好睡。
进了春日里也不晓得下了多少场雨,雨多在庄稼是功德,对当差的可就不是功德了,眼看着秀女们要送选,堂司局的衣裳还没办好,如何不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