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扫院又是洒水,玄月趿着鞋子起来的时候,石桂已经连早餐都取了来,水也打好了,黄猫儿在她跟前扑来扑去,扑一片才刚落下的竹叶。
石桂手里拎了这么一大包的东西,那小厮还起意要看一看,只见那承担皮包着的都是书册,嘴上啧啧两声:“你跟的这可真是个好主子,怕你冷着呢,送你些书,也好好让你烧火用。”
六出满面惶然,不过才走了两日,人看着竟瘦了很多,石桂才想拉了她说几句话,那头人便催着她走,六出身上已经全穿了素,连宋家的门都没进。
“这会儿雨多,好轻易出了太阳,老太太的寿宴可有热烈好瞧,梨园子都请了两套,再不晓得我们家的二女人竟也如许无能,只可惜太太病了。”院里头只要三小我了,刘婆子的一张嘴也没甚个忌讳,哪个婆子不说嘴,大师聚在一处如何也会说些消息旧闻,便把余容理事的事儿说了。
玄月揉揉眼,石桂手里拿着几枝才从院子里头摘下来的月季,见着她就笑:“得亏我去得早,要叫看院的瞧见了,怕得拿大扫帚打我了。
淡竹正说得热乎着,丙个又笑又闹,郑婆子远远过来,一眼瞥见了石桂,怕她又跑了,小跑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才刚得着的赏钱呢?”
肉腌得恰好好,有精有肥,竹笋专挑了嫩的,跟饭焖在一处,石桂一碗吃了还不敷,玄月眨巴了眼儿看着她:“锅里头另有呢。”
余容本来看着娇怯怯的,没成想叫人扶了一把,竟是个很有主张的女人,性子又定又能沉得住气,跟在赵三太太身边学了几日,自家就有了章程,宋老太太本来只晓得这个孙女儿听话灵巧,不晓得竟还是个无能的,更加觉着叶氏教养得好,又感喟,如果不出这桩事,叶文心出了宫,可不就能订婚了。
她越不肯意在玄月面前暴露甚么来,玄月就越是要问,非得刺探些甚么,此时看她已经哭了,也就不再说:“饭好了,也只要我们两小我,厨房的婆子说了,叫我们今后去厨房里吃。”
郑婆子手还抓着石桂的肩,石桂吃疼皱了眉头,她从速一把松开了,替她又是揉又是拂灰:“当真?你可真是个好造化的,怪道你属狗呢,老神仙都说属相好,公然是个有福分的。”
玄月扁扁嘴儿,看她要铺毡子写字了,从速寻了个由头:“姐姐写字儿罢,我再去挖些笋,厨房叫我们自个儿做饭,我看就还焖一个饭罢。”
叶家走的时候,宋荫堂是亲身去送的,他这一行动,宋老太太便知孙子这是定下主张了,打小就是个驴脾气,跟他爹一本性子,只得应了他,孝期议亲总不好听,等过了一年,就替他把叶文心给定下来,到时候两家结立室。
石桂到这会儿才忍耐不住了,眼泪扑簇簇落下来,又怕叫人瞥见,从速一堆理起来,开了柜子,把那两张银票跟玉坠儿收在荷包里,一道压在箱子里。
石桂理到最上面,才发觉底下压了一只荷包,荷包里头是叶文心常戴的对一儿玉坠子,雕得玉兰花,石桂把这对耳坠子收好,摆在桌上的一叠书便叫猫儿伸爪推了下来。
比及宋老太太寿辰那一天,每个院里的丫头都要去正堂前领赏钱,一人说一句吉利话,再从管事婆子手上领一个红封。
冯嬷嬷若不是积年的婆子也不敢托大上门来,两个告别走了,赶着去船埠坐船,六出掀了帘儿同石桂挥手,冯嬷嬷却连看都没看石桂一眼,再得用也不过是个丫头,扔了也就扔了。
高升家的看她一眼,点点头,拿了个大的赏了她,玄月得着个小的,小的也有一百文,大的也不过再多几十个钱,眼热不过,嗔她道:“你肚里清楚有,如何不奉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