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把宋敬堂急仓促撞了她的事说了，淡竹吐吐舌头：“怪道呢，老太太那院里又闹起来了，二少爷这对膝盖怕是铜浇铁铸的，这回又不晓得要他跪多久呢。”
人先是晕沉沉的，吐了一口药，倒复苏起来，如果她死了，更没人替儿后代儿筹算，再讨个新人进门，早早把女儿发嫁了，她就是死了也能从坟头里爬出来，握了女儿的手：“你爹是个靠不住的，如果我没了，你同你哥哥，万不能离了心。”
宋勉恰是半通不能的时候，说晓得些也不过是个大抵，说全然不懂瞧见了内心却觉非常，才瞥见是石桂想要上前来，刚走到树荫前，就见她解了袜子，白生生的脚丫子上红肿一块，搁在膝盖上揉了一回，瞧着像是很疼的模样。
宋之湄的脸皮揭了下来，就没那么轻易再贴归去，薛太医看过了甘氏，给她开了伤药，说是今后养不好，脸上只怕要带着伤了。
出嗣可不是小事，如果能出，宋荫堂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出了，老太太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这气话却把宋望海压得死死的，也不再说旁的，一口承诺下来，要把甘氏跟宋之湄两个送回故乡去。
宋望海立时偃旗息鼓，半晌没说出话来，闹到最后，余容早已经不在这事里头，连宋之湄干了甚么也都没人再说嘴，倒成了争论要不要出嗣了。
一席话说得宋之湄伏在床上哭个不住，不过心底一点动机，竟让事情到了这步地步，此时悔青了肠子，惶惑然抱了甘氏，哭得泪珠不竭。
石桂这一伤，便没跟着叶氏再去正院，繁杏还想拦着：“太太何必还去，只说心疾犯了，老太太必会谅解的。”
老太太是心志果断的，可拔出萝卜带着泥，宋望海也不是好打发的，石桂石菊对看一眼儿，俱都默不出声，叶氏里外都是难堪人。
石桂诚恳在树荫底下坐着，这么些个乱纷繁的事，她倒光荣得亏这会和还是个三等的，前头排了这很多个，也轮不着她，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叶氏是两端讨不着好，老太太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说宋望海了，宋荫堂去求只怕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