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实在气得不轻:“这两个也恁般诚恳了,便不能推说我这里有事儿,她再如何也不敢叫人到我这里闹腾。”
一左一右两个婆子扶住她,一身松花绿的撒花小袄,底下一条桃红银条裙儿,小腹微微凸起,立时就有婆子上去迎:“钱姨娘路上可好?屋子都预备好了。”
金雀一口咬定了那虫儿是她们俩偷菜吃才飞出来的,先打了人,郑婆子言语硬气又揭了她的弊端,不依不饶再报到春燕那边,咬准了说厨房不洁净,要春燕搜厨房,看看那边头藏些甚个腌脏物。
淡竹说老宅里夏天要吃冰碗吃果子露,都是拿新奇果子现磨出来的,磨出浆汁儿来,淋到细冰上,吃一口凉透心肺,再没比这个更舒爽的了。
还真叫她们说着了,石桂只会画,绣模样还真不会描,春燕把她们两个调到院子里去,闲的时候多,坐下来描上几次,活矫捷现,淡竹拿起来看着便笑:“你这手如何生的,这么个巧法,不学绣可惜了。”
衣裳是粗布的,另有一条油绿的腰带,一人还发一对红绒花儿,打扮得一模一样,闻声锣儿响,就都奔到大门边去,等着迎宋老太爷宋老太太进门。
淡竹两个在太太房里是专做了鞋面帕子腰封云头的,打小就学的绣,因动技术好才挑上来,当房里的针线丫头,摆布在别苑里无事,晓得石桂想学绣,还看她画的那幅杏林春燕,一见就笑:“这可不是做鞋子袜子子用的,清楚就是挂画儿,当坐屏摆出来的。”
紫罗吃了打,归去自有口舌,本来就是金雀起意,到成了是替她出头,事儿再传一回,那虫子便成了金雀叫放出来,专为着打大房的脸。
事儿就这么淡了下去,石桂几个倒因祸得福,既然闹出这桩事,高升家的干脆让郑婆子把厨房挪到东院里来,知会得金雀一声,总归西院里头也有厨房,叫她们自个儿理起来,等主子们来了,两边各自便利。
没等着她回声,里头又有小丫头奔出来,脆生生道:“太太叮咛了,许钱姨娘坐轿进园子。”
石桂目睹这委曲只能忍下来,捏一捏葡萄的手:“这事再不能扯上乳母。”不肯意认下也得认下,却不能悄没声儿的咽了。
这事儿是她没理,一样的话到叶氏跟前,不必说就晓得谁出了茬子,何况这两个还是郑婆子的干女儿,大夫人如何也不会为着二房的人端的把她们俩发作了,金雀没了话说,扯扯脸皮,甩了帕子走了。
石桂听她骂很多了,倒劝她一回:“盯着她何为,她是要当姨娘的,总归是二房,今后就是回了老宅,也不能挑我们的理。”
石桂葡萄两个挨打的事,以扣了月钱为闭幕,到最后还是郑婆子认了栽,装模作样的骂了她们一回,春燕再把月钱革去了一半。
哪晓得无人肯替她下山,跟来老宅子的人路不熟谙,能使的只要别苑的,一个推另一个:“这可不成,跑腿是小,可这蛇虫鼠蚁的,碰到一丁点儿,可不削了我的皮。”
春燕住在上房院里,纵大太太还没来,也还是她的院子,敢在这头肇事,便是二太太也保她不住。
厨房里鸡鸭鱼肉买了来,俱是活的,一两只看着活力不壮了,立时就宰了来吃,吃得肚里都是油,葡萄还咂了嘴儿:“这会儿就吃得如许好,等人来了,我们也尝尝那果子露儿。”
她管不了葡萄,还只埋头做活,花朵果实是不能掐去卖了,打的结实倒能卖掉些,她既跟淡竹石菊两个交好,看着她们做绣活,内心也很想学。
打人不打脸,打脸就是结了仇,金雀没把这两个灶上丫头当一回子事,可葡萄却把她恨住了,不独是金雀,另有紫罗红罗两个,成日里都恨不得往金雀的汤里头吐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