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很多年没吃过锅底饭了,如果能炸更好,可惜刘婆子鄙吝用油,到现在也没吃过一回,沾着肉汁儿也好吃,捏捏菱角的鼻子:“鬼精灵,等我多打一付结实,给你挑一个。”
高甲吞吞吐吐,半晌才问:“你何为,要卖这个。”府里的丫头有月例银子,石桂到了这头,钱只会多不会少,还去攒这百来文何为。
春燕那头月月都送布来,另有药材香料,按着叶氏的例,把一月的东西分送过来,石桂点了粗布细纱,还想着拿出来给叶文心做衣裳穿,叶文心摇一点头:“你看外头哪有穿纱的,粗布就很好,本来竟不晓得这个比绫罗缎子要透气。”
等高甲吃饱喝足,卸下车上的米面粗布,石桂便捏着一枝条记帐,腰上还挂了一把小算盘,一看就是无能的,一面捡点着造册,一面同高甲说定了再买些各色丝绳返来。
这些书是宋荫堂动手办的,宋老太太不准他常出门,就是怕他往庄子上来,见着叶文心,两个再扯出些甚么来,本来未曾有过,现在也还是没有的好。
“高甲托了熟人,店里没抽头。”石桂把这一串钱递给叶文心,虽艰巨到底还是有赚头的,两个闲着总也无事,一月光是吃用月钱是再吃不完喝不完的,可要买些旁的,莫非还要伸手问叶氏讨要不成?
高甲等着面上来,刘婆子替他面里头打了两个蛋,又切了小菜,另有一只炖猪脚,自叶文心来了,一家子吃用好了很多,刘婆待她们也更加恭敬细心,目睹着石桂拿了一罐头蟹酱来,高甲就耳根直泛红,刘婆子另有甚没见过的,端了小菜往桌上一搁,眼儿一转,悄悄笑得一声。
没甚名头的,书画最贱,叶文心最会画的是仙域志,却不肯意拿临摹了假的去卖,石桂看她落笔又一样是细工画描,倒不舍得就这么贱卖了:“女人画出来,我绣成座屏,配了木架子,说不准卖得更贵些。”
石桂笑一回:“我总归无事做,手上闲着也是闲着。”同他友情不深,赎身的话在他跟前也不必提,高甲也知石桂未曾说实话,也不再言情,捏了石桂写给他的纸,再未曾想她的字写得如许好。
高升家的虽奴,老太爷却成心放了高甲,本来早就要放的,还是高升先回了,儿子是个结巴,本就不能考举,早早脱了籍也是无用,不如就跟着他学做买卖,家里那些个地步,还能附了宋老太爷免除赋税。
菱角闻声有好吃的天然欢畅,跟在刘婆子身后添柴烧肉,叶文心守孝茹素食,刘婆子便让女儿往田间去摘些鲜蔬来,不拘是甚么,素的就成。
高甲坐下来喝了茶吃了点心,这才缓过劲来,咽了一口茶道:“我托了柜上,未曾抽成。”石桂替他续了茶,更加得谢他,可除了吃食也没甚么能给的,七月里山上收了甜枣子,给他一篓儿,又让他带东西给淡竹石菊。
石桂先还欢乐,掉队一想数量不对,刘婆子替她卖帕子,也还得抽个头呢,何况是往店里头寄卖,哪一家不得抽大头,能余下一半来都算刻薄了。
进了店的结实卖的代价又不一样,小的二十大些的三十,因着是高甲拿去的,那些个伴计还拿他讽刺了一回:“帮着相好的卖黑货呢。”
高甲虽口拙,也跟着高升跑过店铺田庄,里头的门道摸得清楚,拎了一篮子结实,就在宋家的店里寄卖,他把这事儿瞒下来,哪个也不会捅上去,何况高升还不在金陵。
菱角听不明白,刘婆子便道:“等她嫁给高管事的儿子,今后也是管家娘子了。”菱角还是懵懂年纪,张口就把刘婆子说的话奉告了石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