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一怔,她还从没听石桂说过故乡遭了水患的事,石桂几句话说了,叶文心垂了视线不说话,她半点也没瞧出来,若不是日子近了无人送信,她还当石桂同本来一样。
叶文心一走进水盆子,石桂就怕她湿了衣裳湿了鞋,从速劝她回屋,叶文心也是个犟脾气,她既认准了,就不会听劝,反拿了话问石桂:“我莫非还能呆在宋家一辈子不成,这些个总该会,莫非离了姑姑离了你,我便不活了?”
吃了她的茶,天然就是拜了师,石桂那会儿是端庄磕过甚的,只年纪还小,两个又是玩闹里夹着旁的事,这回吃了茶,石桂便笑:“女人想学甚?”
叶文心还端的想了一回,第二日石桂坐在荫凉处打结实,她顺手送了一杯茶去,一屋里头住着她们俩,名份上还是主仆,叶文心却当石桂是自在身,相处着越来越恍惚,石桂伸手接了便喝,等饮尽了,才瞥见叶文心笑眯眯的看了她:“这下子,你可算得是徒弟了。”
庆余咽了口唾沫:“那还能有假,那地儿都是当官人家的地步,另有公主太子别苑在,我好轻易找了这一圈,要不是运气好,叫人打了板子还能这么返来?”
对着珠子叹一回,却不肯就此放弃:“本来我是你徒弟,收了你这么个聪明门生,现在换了你当我的徒弟,内心可得骂我蠢了。”
“就学筹算盘,我总得会计帐才是。”自她头回打结实赚了钱,便想着要跟石桂学筹算盘来,石桂再未曾想本来阿谁恨不得含梅咀雪的叶文心也识起人间炊火,竟会志愿碰算盘珠子。
庆余求神拜佛就怕宋勉惹事上身,看宋勉这干劲,就怕他一张口,把之前宋家的情分全折出来,打主母身边丫头的主张,亲生子都要说声不端方,宋老太爷这性子摆在那儿,便是大少爷也得再讨一顿打的,何况他一个外来的。
“少爷纵不想着自个儿,也得想想我们不是,您万事担不着干系,我们是轻贱人物,说打就打,说卖就卖,到那会儿就是插着翅膀也找不来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勉也不能不听。
石桂对着灯火哪一天不念上一回,叶文心看她没精打采,拿话问她,石桂笑一回:“前些年大水,我家里遭了灾,探听着爹娘都无事,我盼着他们送信来呢。”
刘婆子不好再说,叶文心在别苑里那里吃得了多少米面,她偷拿些送给儿子儿媳妇去,石桂自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点数的时候把那零头抹了去,这会儿为了几个石榴争起来,且不值当。
叶文心甩了满手的水,袖子湿了,指尖还沾着皂角沫子,抿了嘴巴暴露点笑意来。
庆余看他止住了心机,心底长长叹出一口气,宋勉眼看着就要说亲,这当口传出些甚么坏了名声,可不得悔青了肠子。
他还当是石桂办错了差事才叫撵出去的,一罪未减,再添一罪,宋家再是积善人家,奖惩仆人丫头,也断没有由着她出错不罚的事理。
菱角扁扁嘴儿,先看看石桂,再看看亲娘,跟在身后举了箩儿,一时不敢放下来,石桂搁了针线:“这东西有甚么可吃的,女人在这儿,算着日子也该送鲜果来了,到时候女人赏你,叫你吃个够。”
石桂接了碗,立时奉给叶文心,叶文心摇点头,她便笑盈盈的说一声谢女人赏,这才舀一勺子吃了,嚼了满口石榴籽儿。
哪晓得她竟犯下如许的事,动太太帐上的银子!若不是太太是个积善性善的,哪能这么不打不骂就发到庄子上去,想着宋勉这番能歇了心机是最好,哪晓得这少爷跟魔症了似了,非得去找她。
此时再看石桂,内心倒佩服起她来,遭如许的难,却全无一点郁色,本身把本身卖了的,便打了主张本身把本身赎出去,夜里两个睡在一头,叶文心满把的头发理在襟前,盯着帐子角上绣的藐小花叶道:“我该拜了你当徒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