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女人,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头扫地,卯时起来扫院,要轻要快,别扰着太太。”
郑婆子使了很多力量,自也吃了闲气,管事的婆子也不是个个都好说话,甜一句苦一句也是常事,这会儿上头要凑属狗的,名正言顺进院子,再没比这个更硬气的。
“你这手上空荡荡的总不成话,也得戴些才好。”又把那两钱银子放出来,如何看石桂如何感觉她这是要有大出息的。
郑婆子伸手掐掐她的面庞:“不但是进太太的屋子,是端庄在太太跟前服侍着,你大造化,挑中了你打醮提灯。”
卯时就是早上天没亮的时候,石桂夙起惯了,跟在厨房差未几,一早就得预备着早点心了,她点头学舌说一回,繁杏笑一笑:“你今后有事就去找茶梅,短了甚么也去问她,成啦,你今儿先下去罢,太太歇着,就不必存候了。”
“好是好,就是太刺眼了些,春燕姐姐是个好性的,余下的且还不晓得好恶,先素着罢。”郑婆子竟听了她的劝,觉着她人虽小,话却有理,更加觉着把她奉上去不错,把这事放下,给她一对儿粗银镯子。
“你来的早,先挑一张就成,背面另有人得出去,平日也没甚事,太太不苛责人的。”茶梅笑眉笑眼,开口几句便是个好脾气的,石桂连声叫了姐姐,茶梅送了她一条绣花帕子。
石桂一怔,郑婆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大少爷的法事上头要挑属狗的,你就恰好是属狗的,你屋里那几个可另有舌头好嚼,这福就该是你享,旁个争不来。”一屋子丫头,或大或小,确是只要石桂属狗。
叶氏嫁的是二爷,可在老太太的眼里,却还是宋大爷的媳妇,虽没见过叶氏,内心倒替她可惜,掉队又欢畅起来,万里长征还没走,俄然就奉告她已经走过了一万三。
她不过在厨房做事,那里端的晓得叶氏的爱好,也是自家猜测出来,倒是石桂,院子里的丫头看了一圈,既然豆蔻很得脸的,那她照着春燕豆蔻的行事,便也差不离了。
小丫头们把这当作新奇事瞧,哄着茶梅多说两句,春燕性子柔,尽管自个儿叮咛了屋子铺盖再点了人去服侍,茶梅觑一眼她没说话,快语道:“才还在老太太那儿存候呢,也是本地的族人,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来投的。”
石桂站在廊劣等着,肚皮饿得咕咕叫,倒忘了问院里甚么时候开饭,想也晓得,不会为了她一个就早早把饭送了来。
石桂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儿就领了细竹笤帚,外头山风灌衣,她拿衣带子紧紧扎住腰,拿着大扫把从阶前扫起,别苑的院子不大,可种的树却多,她一面扫叶片,树枝里藏着密密麻麻的鸟雀,大朝晨就喧闹起来。
郑婆子翻了小匣子,打里头摸了两钱银子出来,嘴里喋喋:“老太太喜好轻嫩的色彩,给你做一身水玉红的,你在院子里头她一抬眼就瞧见了。”
每日叶氏都要给给老太太存候,再陪着一道用饭,念上两卷经再返来,里头一打帘子,外头七八二三等的一齐送,石桂这才瞧见了叶氏的模样,绣金缎子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一条杏子黄金银滚边的裙子,脑后挽了髻,头上朝阳五凤大珠钗,凤凰口中啣着的红宝悬在额前,高挑个儿凤目俊眉,端得华贵雍容,跟石桂内心想的全然分歧。
郑婆子笑眯眯的点头:“可不是,老太太一听这个,立时叮咛下来,再有甚么比她开口要强,你这回但是交了高运了。”
陈娘子听着信儿又来了,这于石桂倒是不测之喜,清算了一包东西,秋娘做的麻布衣裳,给喜子做的兜裆布,另有给石头爹纳的鞋底,夏衣特地做了红的,于婆子才不能穿,还是不敢给钱,只又写了一封信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