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眼睛都瞪大了,石桂也抿了唇儿,两个挨着墙根,相互捏捏手指头,甘氏这般招摇,比叶氏这个女仆人打扮的还更昌大,用力过了头,看着倒似来吃宴的。
宋之湄扶了甘氏的手,面上笑盈盈的,到了门边脚下一顿,先扶着甘氏迈过门槛,跟着再往里踏。
叶家就办了女私塾,除了官家女儿另有盐商家的女人,南边学风昌隆,倒还是托了办女学的福,贫人女儿也学字识书,富户就更必不说了。
宋敬堂那里敢看,名分上是表妹不错,可倒是拐了弯的,嘴巴上的亲戚,又不能端的避出去,行了礼叫一声表妹,眼睛盯着鞋面,只瞥见叶文心模恍惚糊一个青影子,旁的一概没瞥见。
她听得话音就晓得这位叶家女人好学,内心不觉得然,来的时候却得了甘氏的提点,同这一名交好,比那些个陈家小娘子,有效的多。
石桂一面吐气一面还回廊下去,淡竹替她非常捏了一把汗,伸手捏捏石桂的掌心,两个相互看一眼,偷偷笑一回。
老太太再不喜好她,也不能当着叶家人下她的脸,只问叶文心在家都做些甚,读不读书:“我记取十多年前,那地儿就时髦女儿家也要读书,过得这些年,只怕此风更盛了。”
老太太冷了脸:“看你这脾气,也是要当婆婆的人?”跟着又看宋之湄:“之湄既病了,就好好养着,前儿还人参茯苓的养着,怎今儿就能下地了?”
甘氏是度着老太太不爱这些方才开口,叶文心一听,倒收转机彩来,反是宋老太太回护了她:“不明理如何理事?一家一都城是此理。”
宋敬堂进门先存候,立在廊下,等着宋老太太叫他出来,丫头都飞了眼色,里头的更不必说了,石桂还是头一回见着宋敬堂。
宋老太太还说叶家送来的文章如何如何好,这么看着,不过是个调皮孩子,莫说作文章,就是背书都怕他背不全,老太太这么说,就是给叶家贴金了。
宋敬堂在帘子外头规规正正作了个揖,甘氏久等儿子不出去,自个儿掀了帘子,一看他还在整衣冠,一口气儿都差点没吊上来。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马屁拍得肉麻,石桂却在外头听出些旁的来,叶家这位女人,倒有些意义,到了此地如许久,不说女子读书,只往书院门口立一立,就叫姚夫子撵了出来,还要拿水洗地,偏是这个小女人口里,竟能说出这般事理来。
宋之湄涨闻言面上一红,却立时就垂了头:“劳伯祖母挂念着,我养得了几日,身上松快很多,来给叶家mm见礼。”她还年长些,却放低了姿势,说得这一句,宋老太太便悄悄揭过,不欲再提。
宋敬堂衣冠端方的进了屋,先给老太太施礼,甘氏不住拿眼儿去打量叶文心,她侧了脸儿,目光都不投过来,拉了儿子的手道:“这是叶家表妹。”
宋之湄悄悄笑一声,拉了叶文心的衣袖:“我传闻扬州也有办女学的,只恨金陵没有,如果有,我也想去见地见地。”
叶文澜悄悄回回身子偷眼看了看姐姐,见她还跟老太太吃茶,同两个表姐说话,只当她没瞧过来,叶文心跟前的琼瑛却出来了:“哥儿要不要去瞧瞧屋子。”
她一看叶文澜像要发怒,从速道:“表少爷要不要放鹞子?”爬高走低乡间孩子是惯了的,就是喜子,一丁点儿大就在田埂地头玩耍了,换成叶文澜,看着模样连假山都上不去。
宋敬堂没回籍去,是真的卧床不起,老太太返来,他还请罪,二房一家子,只要他为了宋思远这位伯父吃了一个月的素,连抱病的时候也是一样清粥小菜,脸颊都凸起下去。